“之前是我父母,现在又是我已故的师父。你还有多少赶我走的筹码?不妨一并用出来。”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些都是你我不得不面对的事情。”杜誉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他凑到赵捷耳边问:“你想听吗?”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侧,让年轻人心中悸动不已。
赵捷知道,自己想了解他,实在是太想了。
杜誉如今站在他面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个人有将来、亦有过往。赵捷固执而略显幼稚地认为,自己既然爱他,理应了解并理解他的全部。
赵捷觉得,只有知道了彼此过去的来路,才有共享未来的资格。
他要爱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他要爱真实的杜誉,而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杜誉。
他觉得这样才算得上真诚的爱意,他同样觉得他的爱并不只是为了他自己。
作者有话说:
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久相投。乾隆《御制诗二集卷二十五》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元稹《遣悲怀三首》
他做了一次深呼吸:“只要你愿意讲,我就听着。”
“可我不想讲了。”杜誉远离了他,冷笑道:“你能理解吧?”
理解什么?赵捷皱起眉。
跟杜誉玩了这么久的文字游戏,他当然知道对方的话绝不仅仅是字面意思。思忖了片刻,他忽然明白过来:
杜誉心里有一扇门,这扇门从没欢迎过他,今天也不准备对他敞开。他向来徘徊在这扇门之外,只能通过为数不多的罅隙瞥见些微光亮。
大概这就是他觉得杜誉明明对他有好感,但还是一直在把他往外推的缘故。他真诚的心意尚未达到能推开这扇门的力量。
我是人间惆怅客,却不知何事泪纵横。
“我理解,但我不赞成。”赵捷一字一句地说。
杜誉挑眉:“大概这就是我的命。”
“不,你说得不对。”赵捷对上他的视线:“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命运是掌握在每个人自己手里的,我们都应该努力让自己过上幸福的生活,孤苦伶仃不是任何人的宿命。”
杜誉的笑里带着讽刺:“可你师父呢?”
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候提起我师父?
赵捷想:倘若他对师父只有憎恨,为何会是这样的神情?
凭着直觉的指引,赵捷仔细组织着语言:“他最后老病交加、妻离子散,晚年备尝孤苦,而且追悔不已。”
杜誉微微垂眸,面容隐在灯影里。
鬼门今日功劳了,好去临江醉一场。
赵捷竭力控制住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你成功了。”
杜誉猛地抬起头。
“你在辞职后并没有立刻离开遥城,也是为了寻机会向他报仇雪恨,是吗?他落得这样的下场,与你不会没有关系吧?”
杜誉笑了,这个笑容不同于以往的浮于表面,更像是轻松的解脱。
“对,我成功了。他害死了我的师父,为难了我和我师父多年,我就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去挑拨离间,让他家中父子离心、夫妻不睦。他唯一的孩子一直到他死都不愿意见他一面。但是我没想到,他人生的最后几年还能再收两个小徒弟,真是疏忽大意。”
赵捷默默听着,只觉得鼻子有些酸。他很想哭。
“你都和他这样了,我是他的徒弟之一,你为什么还一直愿意理我?”他低声问。
“他已经死了,在痛苦中死去。我和他两清了,当然要为了周派小生艺术的未来考虑。”杜誉的语气很平和:
“一年半之前你和你爸妈一起来平原街找过我之后,我特意去调查了你的背景。你拜师很晚,1980年才拜了陈合英,而且只是拜在他名下而已,没受过他多少恩惠,和他也没多大牵扯。谁也没长前后眼,对于当时的你来说,这的确是权衡利弊后最好的选择。如果我在你爸妈的位置上,我也会让我的孩子这么做。”
“怪不得。”赵捷喃喃说着,心里泛起一阵巨大的悲伤。
“你还是不肯走?”杜誉盯着他,戏谑道:“想什么呢?莫不是在后悔么?现在完全来得及。”
赵捷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而后又一次凑近了,深深吻了上去。
年轻人的脑袋仍然浑浊着,但他知道他需要通过这样坚定的行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知道这个时候但凡他表现出些微的迟疑,从今往后他与杜誉都会形同陌路。
是他一意孤行地剥开了这层茧,是他把杜誉逼到了这个地步,他理所应当要付出代价。
赵捷想:下地狱吧,我们一起下地狱,去那里见我们的故人。
亲吻是一件让人很沉迷的事情,尽管杜誉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回应他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赵捷终于放开了他。昏黄的灯影下,杜誉低垂眼帘,神情复杂。
“所以你说我师父是‘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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