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出来,顾如约仿佛身子一下轻了,清爽了许多。
换上余氏的衣裙,从屏风后出来,余氏上下打量,感慨地说;“这件褙子你穿着很合体,像比量着你的身材做的,没生拓儿时这件褙子我穿不下,现在更穿不下了。”
这几日一直躺着,顾如约走出门,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
容长脸的丫鬟手里拿着一条干手巾出来,给她擦秀发,屋里闷,廊下风凉。
看落日,天际的色彩瑰丽。
院外走进来一个人,金乌西坠,映出施宗彦长长的影子。
施宗彦锐利的眸微眯,看见淡金的光笼罩着廊庑下的穿烟罗紫薄裙的女子,长发及腰,乌黑光滑如缎,如雪的肌肤在夕阳余晖映照下,显出透明的光泽,水汪汪的黑眼睛透亮,唇色莹润粉嫩,光彩照人,全然没有前几日病态。
施宗彦上了台阶,“生病怎么出来了。”
顾如约站起来,“已经大好了。”
容长脸的丫鬟退过一旁。
施宗彦负手站在廊下,望着院子里的梧桐树,树叶闪着金色的光,“听闻晋王妃出使南姜国,治好了南姜国大王子的病,促成南姜国跟梁国交好,此次晋王妃来我西北,绑架了欧阳先生,真是胆识过人,晋王妃乃一介女流,竟然不惧生死,为萧逸值得吗?”
被人点破身份,顾如约坦然,“我与晋王是夫妻,休戚相关,理应互相扶持,同舟共济,这也是我这个晋王妃的责任,如约没考虑值不值得。”
“同舟共济。”
施宗彦重复了一句,顾如约看见施宗彦的脸上似乎有些许无奈,刹那恢复冷硬刚毅,“晋王有你这个贤内助,真是如虎添翼。”
顾如约一直观察他的表情,她不了解镇西侯,想提出离开侯府,没有把握施宗彦放了自己,可施宗彦既然救了自己,是不是意味着肯放自己回去。
离开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怕贸然提出被镇西候拒绝,再没余地。
“想什么,是不是想离开?”
一语道破,施宗彦对晋王在西南封地作为了如指掌,说明镇西候在西南也有耳目,不似表面粗犷豪放。
顾如约便不掩饰,坦白道:“我突然失踪,跟我一起来的人不知道我的下落,我怕他们着急。”
“你这样的身体,现在能离开侯府吗?”看了看她潮湿的秀发,又补充一句,“刚沐浴别着凉了。”
施宗彦没说放她,也没说不放她,听似关心的语气。
余氏掀开帘子走出来,解释说:“顾娘子要沐浴,婢妾看她难受就答应了。”
“顾娘子身体刚好,小心才是。”
“是,婢妾注意便是。”
容长脸的丫鬟上前,扶着顾如约进屋去了。
顾如约双腿无力,上床躺着,身体虚弱,像施宗彦说的,没办法离开。
施宗彦没有进来,过一会,余氏掀帘子进屋,说;“侯爷责怪我让你沐浴,我看你难受得实在可怜,才答应了,不巧侯爷这功夫来了,你可千万别又闹毛病,侯爷又该怪罪于我。”
顾如约笑说:“我这不是好好的,沐浴反倒觉得精神了。”
顾如约不清楚施宗彦对她关切,是因为她长得像镇西侯夫人,还是有别的意图。
两个男人因为她与心爱之人相同的样貌,对她另眼相看,是幸还是不幸,顾如约悲哀地想。
西北地区一场大雨过后,连着十几日都是艳阳高照。
镇西侯府花园里,仆从给南边新移植过来的花浇水,抬头望着天空,晴空万里,没有一丝的云,春雨贵如油。
花园一间凉亭里,石桌上摆着瓜果,茶具,镇西侯夫人轻摇团扇,看着含苞待放的花朵挂着几滴水珠,阳光下晶莹剔透,突然问身旁的丫鬟;“我是不是老了?”
“夫人不老,夫人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丫鬟半是奉承,半是真心地说。
薛贞柠的目光落在花树中一个女子的身上
这个女子正跟一个男孩说话,男孩薛贞柠认出来,是府里的小侯爷,六夫人余氏所生。
薛贞柠一向淡漠的神情微微有些异样,问身旁的丫鬟;“那个女子是谁?”
“奴婢跟夫人说过了,侯爷新领回来的,跟夫人长相很像。”
薛贞柠握扇的手捏紧。
突然问:“她姓什么?”
“不知道,她一直住在六夫人的院子里,从不出门,奴婢这就去打听。”
丫鬟匆匆走出凉亭。
薛贞柠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园里的女子,她跟施拓说话,低俯身。极有耐心的样子。
薛贞柠不错眼珠地看着,眼睛都发酸了,这女子的容貌,简直跟自己一模一样,薛贞柠没来由地心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那个丫鬟回来,看夫人呆坐凉亭里,回禀说;“夫人,奴婢问了,六夫人屋里住的女子都称呼她顾娘子。”
顾娘子,姓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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