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映章全然没听进去。
她紧绷的目光,牢牢盯着从里面被扶出来或抬出来的人,心里害怕地祈祷:不会的,兄长今天在户部当值,应该不会来这里。
之前她进院子里时,听到路过的人聊起裴公也在文筠馆,才有了此刻的担忧。
一个熟悉的人影扶着门框走出来,梁映章眼尖得立即认出了他。
“敏叔!”
门边那人听到熟悉的声音,难以置信地朝这边看过来,“映章?”
宋毓敏看到梁映章双手被绳反捆在身后,呵斥那两名不长眼的文筠馆看护:“你们这是做什么?”
其中一名看护看看同伴,紧张得解释道:“大人,这是投毒的嫌疑犯,馆主让我们先抓起来,不能放他们走……”
“混账!”
向来斯文温和的宋毓敏愤然发怒,“什么嫌疑犯!这是相府的小姐!”
两名看护闻言,当场吓得腿软,赶紧给梁映章松绑。
被放开了后,梁映章向宋毓敏扑过去,音色颤抖地询问:“敏叔,你有没有事?我看到里面好多人被抬出来,他们好像都中了毒……”
宋毓敏拍着她的手,道:“我没事。里面的确有不少人出现了中毒的症状,也有一些人没有任何事。此次事件极其蹊跷。”
梁映章暂时松了一口气。
宋毓敏问向旁边看护:“报官了没?”
看护唯唯诺诺道:“已经、已经去请京兆府尹大人过来了。馆主第一时间就通知去报官了,除了中毒的客人送出去就医,其余人等一律不得出馆。”
宋毓敏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金馆主还算有分寸,在这个时候能沉住气。”
的确,在自己的馆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吩咐底下的人安排妥当这些事宜,这个金馆主非等闲之辈。
一边思忖着,梁映章想起道:“我听说裴公也在里面?”
宋毓敏摆摆手,道:“裴公没有什么大碍我才出来的,只是受到了惊吓,静川君在里面陪着。”他这才想起一个疑惑,“映章,你怎么会在文筠馆?”
梁映支支吾吾,想起胡掌柜还被绑着,于是向宋毓敏求助道:“敏叔,我是和那位胡掌柜一起来的。能不能把他也放了?”
宋毓敏朝那边面相忠厚的中年男人看去,“胡掌柜?是做什么了?”
旁边一个看护道:“我们馆主怀疑他们店里送来的糕点里下了毒,所以才叫小的们把他绑起来的,等官府的人来了再听候发落。”
梁映章不服道:“聚会上那么多吃的喝的,凭什么只认为是糕点有问题?”
“原来那个糕点是你送来的。”宋毓敏知道梁映章的爱好,在相府里她时常会拿来给他和陈嫣品尝,难怪有种熟悉的味道。
梁映章难为情地低下头。
宋毓敏此刻了然于胸,朝看护命令道:“本官就吃了那糕点,却没有中毒。你们张口就来,毫无证据,污蔑无辜的人,还不把人放了。”
“这……”
正在这时,从门口冲进来一批手持兵器的官兵。
“包围所有出口,任何人未经同意,不准离开!”
京兆府尹李岁揆在接到消息后,火速赶了过来,路上走得太急,顶戴官帽都斜着,正一边整理着,一边进入庭院。
“宋翰林,你竟也在此!”
他一眼认出了宋毓敏,下台阶时差点绊了一脚,好在被旁边的手下扶住了。
宋毓敏对他的失态很是淡定,“府尹。”
看到他相安无事,李岁揆的心总算落定,若是宋相的独子出了事,他的乌纱帽随时可能不保。一众文士官员都在文筠馆里遭遇投毒事件,过来的路上他急得心绞痛了都。
这叫什么事!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这么多人投毒?
李岁揆当京兆府尹这么多年,从来没碰到过这么大一桩骇人听闻的聚众投毒事件。目前伤亡情况未知,牵扯的人员又广又杂,他几乎慌了手脚。
看到旁边帮着一个男人,李岁揆急病乱投医,当场发作道:“这个抓起来的人是什么人,跟今天的投毒事件有何关联?”
看护回道:“回府尹大人,今天的雅集上有他家送来的糕点。我们馆主怀疑此人在食物中下毒,因此叫我们把人抓起来。”
胡掌柜当即跪下喊冤:“大人,冤枉啊!我没有下毒!”
李岁揆点头,吩咐手下的官兵:“金馆主的怀疑有理有据。既然是投毒,最有可能在吃的东西里面下毒。先将此人关押起来。”
眼看胡掌柜要被移交官府,梁映章没沉住气,站出来道:“我跟他一起来的,你们既然怀疑糕点里有毒,是不是也要把我抓起来才算公平?”
宋毓敏懊悔没拉住她。
面对突然拦在面前的少女,李岁揆眯起眼睛道:“小姑娘,看在你投案自首的份上,审问你时本官尽量不用酷刑。一并抓起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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