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映章终于喊出口,袖子底下紧紧握着拳头,鼓起勇气走到孟歆跟前,伸出手去:“请把镯子还给沈鸢。那是她娘亲的遗物,对她来说很重要。”
沈鸢震惊不已,没料到梁映章会为她出头,瞬间止住了哭泣。
学堂外不少准备回家的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不禁投来了好奇的张望。
孟歆没想到有人敢当面跟自己叫板。她上下打量梁映章,觉得很陌生,根本没放在眼里,“你是什么人?她是低贱的商人之女,你是想为她出头吗?”
“凡是自食其力者,焉有贵贱之分?”
梁映章的突然扬声,把孟歆吓了一跳,周围不少人也逐渐围上来看热闹。
其中有不少学生都曾受过孟歆的仗势欺人,受欺负的对象也都是一些在京中毫无依傍或比孟歆出身低的人,他们为了不被赶出白鹿书院全都选择了忍气吞声。而那些门庭显赫的世家贵族子弟,面对他们所受的不公之举,是根本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
此时,竟有人敢在公开场合与孟歆对峙,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弱小的少女。那些人在惊讶的同时,已经在为她隐隐担忧。
“那个人是谁,敢跟孟歆这么说话?”
“不知道啊,看着面生,以前没见过。”
两个少年在人群中八卦地交头接耳,其中一个人扯住后面经过一人的书囊袋子:“韩子瑜,你这么快就走了,不留下来看看热闹?”
韩子瑜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书囊袋搭在肩上,吐字道:“无趣。”
甫一转身,他就听到了人群里传来的声音。
“大魏如果没有商人,你吃的饭穿的衣裳,是从哪里来的?正是被你瞧不起的商人从千里之外运到虹陵!你祖父是副院首,与你有何关系?你可曾作过对书院做过有益之事?可亲同学,敬同龄?你不过是仗着出身士族就以为高人一等,所作所为哪一点配得上士族二字,我看尽是有辱门风!”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梁映章的小脸涨红,大口呼吸。
孟歆被她咄咄逼人的质问连连后退,气得直颤抖:“你、你说谁有辱门风?”
梁映章默默捡起自己的书囊,摇头叹息道:“副院首有你这样的孙女,连自己的族人都教不好,我看白鹿书院也不过如此。记得把镯子还给别人,免得副院首孙女多一条盗窃的罪名。”
捡起包,拍拍上面的灰尘,梁映章一转身,发现周围围了好多人。
人群看戏的目光越发灼热,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到羞辱的孟歆无地自容,她为了自己的颜面,不得不忍下这口恶气:“这东西是我捡到的,既然是你的就还给你。”
孟歆走到沈鸢面前,在归还镯子的时候故意没放准位子就脱手,随后镯子摔到地上,断成了几截。
沈鸢看到镯子断了的那一刻,眼泪簌簌落下来。
孟歆瞬间露出得意之色,“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大家都看到了,我本来要还给你的,是你自己没接住,这可不能怪我。”
她说完,还在碎镯子上踩了一脚,才转身离去。
一场风波戛然而止,学生们散去,各回各家。
梁映章捡起地上的碎玉,放到沈鸢的手心里,一滴泪砸落在她离开的手背上,滚烫得惊人。
“你今天得罪了孟歆,她是不会让你好过的。你以后小心。”沈鸢低头捧着碎玉,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书院外,绿绮在相府的马车前翘首盼望许久,总算把人盼出来了。
“小姐,第一天在书院读书,可还适应?”
“还好。”
绿绮见她眉眼弯弯,笑容可掬,放下心来:“那便好。”
走了快一半的路,经过一片闹市,傍晚时分,沿街的叫卖声不断。
梁映章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忽然听到一阵敲击声。她掀开帘子往下面看,竟然是莫小九一路从书院跟着过来了。
“嘘。”
莫小九示意她不要出声。
“绿绮姐姐,我想吃蜂糖饼。你可以去给我买来吗?”梁映章想了个办法,让马车停下来,把人支开,然后让莫小九悄悄上了马车。
梁映章露出了今天第一次的开心笑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自打你进了相府以后,我就经常过去那里找你,也没见你人影。今天倒是巧了,我远远望着相府门外的人长得像你,就一路跟着你去了白鹿书院,没想到你真的当上了相府小姐。”莫小九在马车里东摸摸,西摸摸,头一回坐上豪华的马车,十分的新奇。
梁映章耷拉下脸色,“一言难尽。”
莫小九摸到马车里放着的糕点,不客气地吃起来:“当上千金小姐你还不高兴?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是不高兴,是没以前活得自在。做什么事总有人看着,说话要三思,走路要三思,还不能随意表达心思。总之就是,规矩太多,束手束脚。”
“听你这么一说,相府小姐挺难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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