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事大,焦虑油然而生。
他开始研究这个调包小区几个出口处的监控。齐东民是在7点整离开的小区。12号是周末,在7点之前,尽是些拎着菜篮子出门买菜的大妈大爷。7点到8点之间,倒是陆续有几个可疑人员从小区里出来。所谓可疑人员,就是那些带出来的箱包足够装下那个卷轴的人。他没有按出小区的顺序对可疑人员进行排查,而是先查单位时间段内给他感觉嫌疑最大的。若没有,就继续查下一个小时。
最吸引他的人于7点28分出现。此人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穿着藏青色卫衣,并没有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举手投足也还算自然。他推着一个约略30寸的黑色行李箱,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对于一卷画来说,这个箱子大得有些浮夸。但他总觉得此人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习惯于追随自己的感觉。
他的感觉是对的。这个推着行李箱的中年人去的不是火车站或机场,出租车在一个高档别墅区前停下。等此人走入别墅区,敲响一幢三层别墅的大门时,他在震惊之余也明白过来: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他没跟错人。
这是胡求之的住处。
但凡余东市艺术圈的人,就没有不知胡求之住处的。这位胡教授从不对外界掩饰自己的富裕。作为一位收藏家,他拥有众多顶级古玩字画,基本都藏在这小楼中。他也不怕贼惦记,早就通过媒体放过话,说家里到处是监控。
中年人从交接赃物的小区出门,直接去找一个书画圈里的人物,还是省博专家组组长——这意味着什么,一想便知。更何况以胡求之和省博的关系,说不定齐东民掌握的钥匙、密码就是胡求之提供的。而且齐东民这样一个混混,怎会对省博这个阳春白雪的所在如此熟稔?怕不是胡求之还提供了地图和馆内安保细节?想至此,他几乎可以肯定卷轴就在那个黑色行李箱中。
破解胡求之家监控的时候,他一度不愿继续下去。多年前之所以学画,就是因为他天真地认为艺术世界的人们都简单而干净。胡求之作为国内顶尖画家,本是最没理由做出这等勾当的。
可是为什么,这些本该是最干净的人,却变成最脏的一群?而相比于肮脏本身,亲自揭露肮脏的过程,更令他痛恨。
然而,忍着痛走向更其深沉的痛,这是人生的某种解释,也是他的宿命。
中年人当着胡求之的面,打开了黑色行李箱。胡求之取出卷轴,在画案上小心翼翼地展开。
《渔庄秋霁图》!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张画不正在省博展览着么?怎么会……可是根据此画被盗出的时间,以及省博对这幅画采取的一系列安保措施,这应该是真迹无疑。而如果这是真迹,那么现在在博物馆展厅里的,则必然是被齐东民调包的假画!想到此,他的脑袋“嗡”的一下,几乎忘了自己原本只是单纯地想盯住齐东民而已。
而令他震惊的黑幕,还远没有结束。
胡求之看着《渔庄秋霁图》,不住地点头。“没错,没错,是真迹。”赞叹罢了,他抬起头,一副没你事了的表情对中年男子道,“好,回头我会亲自交给赵总,辛苦了。”
听罢,中年男子识趣地点点头,推着空行李箱出去了。
赵总是谁?这个疑问迅猛地蹿入他的脑海。
显然事情并不简单。齐东民通过中年人,将盗来的画转给胡求之,这一度让他认为是胡求之作为一个画痴的惜画之心发作,因此雇贼盗画。然而刚才的对话又证明,胡求之也不过是个负责转手的。
既然那个姓赵的后边带着一个“总”字,十有八九是个商人。以胡求之的社会地位,能和他打交道的都不是什么小老板;而能这样拿他当枪使的,更是不敢想象其来头。
踟蹰良久,他打定主意,既已黑入胡求之家里的监控,那么就算挖出他的祖坟,也得把真相揭开。
可就在他准备调出胡宅近些天所有监控慢慢查的时候,胡求之又做了个令他震惊的举动——只见胡走到黄花梨博古架前,蹲下,打开最底层的一个柜子,取出一个卷轴。他将这个卷轴与《渔庄秋霁图》并排放在画案上,展开。
又一幅《渔庄秋霁图》!
电脑屏幕前的他没忍住,腾的一下站起身,手里的鼠标掉在地上,一节五号电池撒欢蹦出。
只见这位胡教授躬身站在两幅画前,一会儿看看左边的画,一会儿看看右边的画。半晌,他颇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给那位赵总打了电话,表示画没问题。
他坐在电脑前,心海的潮水汹涌奔腾,绝望地冲向没有尽头的天际线,寻找能让其撞击发泄的礁石。他揉揉疲乏的眼睛,一连翻看了胡求之家里好几天的监控。
他从前两天胡求之在客厅打出的某个电话得知,那位赵总,是赵抗美,制药界的大亨,前覃省首富。而他的公子,正是刚被自己杀掉的梅莎莎的男友,赵常。
《渔庄秋霁图》落入贼人之手,而贼人内部也暗流涌动。可怜千古名画,何时才能重归正道?
齐东民冒险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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