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小家伙。”
“可怜?今天可是它的幸运日。”刘北安说,“从此可以告别额外烦恼了。”
“那是你作为人类的想法。”
“向你科普过很多次了,对于猫来讲,性欲什么的,只是单纯的负担而已。”
我重新盖好黑布,避开与他的又一次争辩,毕竟嫌麻烦。
去年圣诞节至今,刘北安一直致力于开展他的nfnk活动,并坚持把我与苏喻姐妹作为团队的一份子叫上。按他的说法,捐款是大家一起募集来的,就要一起负责到底。
负责到底的方法,就是一起确保捐款用于贯彻活动宗旨,换而言之,用于控制野猫的种群数量。
三个月来,共有七只野猫被我们的红肉罐头所吸引,关入铁笼。以种类划分,多半都是短毛土猫。褐纹猫和黑猫居多。它们被送进手术室,做了绝育手术——永久失去身上某一重要器官。
作为一只猫,它们真能意识到手术前后自身的变化吗?据我观察,它们好像全然不在意这一点。即使被骗,也从不记仇。大部分还与我们异常亲密,甚至有几分家猫的样子了。
好吃好喝的饲养一周(刘北安把它们关入笼子,暗中养在宿舍里),伤口愈合后,猫们被重新放归城市。对于这一段收养经历如何评价,我不得而知。
假以时日,它们是否会发现自身的缺损,视之为毕生耻辱,提醒后代要远离人类呢?
对了,也不会再有后代,无所谓了。
因为是周末,带宠物问诊的人有不少。刘北安无师自通地充当了接待员的角色,帮忙预约看诊时间,留下联系方式。我对于他这种热心肠多少有些佩服。
日色微微偏西,一个中年男子闯入诊所。他胡子拉碴的,衣服上有好几块明显油腻污渍,衣袖沾有白色的毛线,俨然文明城市评比的整顿死角。
他四下张望一遍,“张医生今天不在?”
“在里面手术。”
男子哦了一声,也在候诊区坐下。
他找的张医生,就是这家店唯一的医生兼店长。
半年前,刘北安手握募集到手的万元巨款,踌躇满志地想要清除学校附近的所有公猫睾丸,却很快被医院开出的绝育手术费用吓倒。他只得踏遍方圆十里的宠物医院,低声下气地询问批量阉猫有没有优惠。只有这家的店长在惊讶过后笑着给予了答复:
“可以啊,五只八折,十只五折。”
“不能再便宜点?”
“等你真找来那么多猫再说吧。”那时店长如此回答道。
“事到如今,数量已经达标了。要不要再还价看看?”刘北安问我。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注意力却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眼前的中年男子身上。乍一看他的行为举止无异于常人,其实却蕴含有不少古怪之处。
一般人只有在宠物生病的时候才来宠物医院,就像医院门诊大厅通常只有病人和陪同的家属一样——但男子并没有携带任何宠物。
如果他是偶然路过,突然发现这里有家宠物医院,想为家里的宠物咨询病情,没有带上得病的宠物。倒也说得通。但他进门就找张医生,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咪唔……”
刘北安身边的铁笼里模糊传出了一声猫叫,男子猛地转过头。在黑布的遮盖下,他没发现猫的踪迹,很快便失去了兴趣,重新望向房间的一角。
我顺着他的目光观察。视线的落点是一处照片墙,又名“寻猫角”。之前听店长说过,猫这种东西不认家,很容易走丢。他在店里做了一个公益性质的照片墙,附近丢失宠物的人(丢猫的占绝大多数)都可以把宠物照片贴在那里,广而告之,请其他人帮忙寻找。
据说效果不错,会来宠物医院的人本身就是养宠物的,比一般人更留意野外遇到的猫狗。一般人恐怕连路上的猫狗的种类都分不清,更别说能根据照片认出样子。
“喵呜……”猫叫声再度响起。
刘北安掀开铁笼上的黑布,将手指伸入栅栏缝隙,触碰一根根骨骼突出明显的猫脊背。虽然身处睡梦中,瘦弱的黑猫还是微微打冷颤,明显有所抵触。
“这家伙挺怕人的。”
“猫不都这样。”
“这家伙格外怕人,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抓它费了多少劲。”刘北安炫耀似的说道,“都吃下安眠药了还抓人。”
男子直愣愣地盯着我们。我意识到不对劲,赶紧用眼神示意刘北安不要继续说了。但他好像完全没理解我的意思。
“一般的猫只要给食物,多少会靠近。胆子小点的多给几次也就不怕了。只有这只特别难搞,就算给吃的也绝不让人靠近。我后来没办法,找兽医搞了点动物用安眠药,掺在食物里,远远看它吃了……”
对面的男子腾地站起来,“这只猫是你们捉来的?”
“是啊。”刘北安毫无警惕心地回答。
糟了,我心想。
“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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