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凶手,我也能杀你
宋归宜离开沈容竹的家,下了楼,找了片空地,不说话也不笑,就抱着肩站着,远远看去像是一把长刀倒插在地上。黎素见他脸上的神情是紧绷的,知道他在想事,就不打扰他,自顾自回车上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拉开门,坐上副驾驶的位子,嘴角松动了些,可眼神还是沉的。
黎素问道:“你想通了?”
宋归宜点头,“我有一个假设,如果她是凶手的话,逻辑上说得通,但是我完全无法理解动机。有些事情还需要再确认。”
“我对凶手不感兴趣,我想知道是为什么你这段时间总是心神不宁的。”
他像是冷不防被电了一下,肩膀一缩,整个人紧张起来,问道:“我有吗?”
黎素暗自笑他不会说谎,“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就没意思了吧。你到底在看什么?”
宋归宜眼神游离,怕她怜悯,又怕她不怜悯,终于游魂似地开口,轻声道:“在看死人。我已经看到蔡照 ,是幻觉了,这是精神分裂的前兆。这是我家的遗传病。”
“哦。”
宋归宜见她漫不经心的,似乎很不在意他这一番话。再深挖下去,就是对他的痛苦都不屑一顾,完全在笑他庸人自扰。他立刻恼了,挺起背坐直,提高调门嚷道:“你这是什么反应啊!我和你说我可能要疯了啊。”
“哦,我说我知道了。”她仍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半垂着眼,倒像是要盹着了,“你还想让我说什么,骂你是个蠢货吗?”
“什么?”
“我说你是蠢货。你应该能听懂吧,我普通话挺标准的。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得了精神分裂又不是艾滋,天不会塌的。就算是艾滋,也可以治疗。现代社会只要有钱什么都不是绝症。我至少能举出五种针对精神分裂的新疗法。你最蠢的地方还不是对现代科技失去信心,你是对自己失去信心。你个白痴。上一个案子后你消沉了好久了,我才不在乎霍东和你说了什么鬼话,他又不是神,就算说你有连环杀手的潜力,你也不至于立刻拿着刀连砍二十人。”
宋归宜被戳中心事,一时间又气又恼,咬着后槽牙,低声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黎素冷笑,“那你说出来让我明白啊。”
“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不是一种能自控的东西?这是脑部的病变!”
“我知道啊,那你现在能自控吗?你现在会胡言乱语在地上打滚吗?既然没有,那就别去担心没发生的事。未来是没人能掌控的,我说不定明天走在路上被花盆从天而降的砸死。你总是担心你发疯之后被抛弃,是你先抛弃我们的。你就整天躲在你的封闭内心里,忙着自怨自艾。”
“我没有自怨自哀。我只是不像你那么冷血无情。任何人死在你面前你都不在乎。”
“随便了,冷血无情让我很爽啊。你就算是世界上最高尚的人,也没人会给你颁奖,你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无法自拔。”
“黎素,你个王八蛋!你就不能稍微做个人嘛,说一点有同情心的话,你会死吗?上次我哭的时候,你至少还抱我了。”
“这次不会了,可能我对你腻了。你这张脸看多了也就不过如此。”
宋归宜气得七窍生烟,嘴唇都在抖。他是鲜少生气的一个人,旁人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他都是一笑了之。他喜静,最烦吵架了,因此不明白吵架也是一门需要磨练的技艺,那些伤人伤己的话不是随便谁都能说出口的。黎素显然就是个精通此技的,吵到现在,说话的调子还是轻轻柔柔的,是软缎子里藏着针。
宋归宜气到极点,整个人反而清醒过来,想通了一些事,昂着下巴,对着她居高临下地施舍以一笑,说道:“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因为你也毫无办法了。你总是对我毫无办法。一开始你漫不经心地对待我,并不是很在意,所以你能冷眼旁观我的事情。可是现在不行了,你也慌了,因为你对我心动了。所以你只能试着激将我,来掩饰内心不安,你担心会失去我。承认吧,黎素,你爱上我了。坏消息是,我对你没感觉。”他说完这一番话,就像是单方面宣布胜利。得意中夹杂着怒气下了车,甩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归宜跑出几步路,不由得后悔起来。倒不是不该吵架,只是黎素这个混球的错,没必要让他下车。时值黄昏,阴魂不散的热气又涌上来,算是复热。宋归宜不想念黎素,却想念起车里的空调,早知道该让她先送自己回家。
他无端委屈起来,随便找了张长椅坐着生闷气,懊恼自己总是在吵架时落于下风。早知道应该是先打个腹稿,记在本子上,等哪天生气起来,看着本子开始骂人。胡思乱想了一阵,他却猛地从昏沉中惊醒过来,像是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去。这一系列的案子,这三条无端枉送的人命,还有沈若墨的嘱托,他都能有一个交代了。
他又沈若墨打了个电话,最后向他确认了一些事,大抵有了一个笃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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