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人种地离不开水,生存的小智慧教会了他们不要全然靠天,所以得趁着有个懂行的在,好好选定位置打上几口抗旱的水井,免得日后没得使。
寻一水气丰沛之地对出楚摘星而言易如反掌,与村长相约饭后即去,后,因而这一顿饭吃的也是心安理得。
可正当村长取出家中珍藏的村酿热情相劝时,忽然传来了激烈的狗吠和吵嚷声。
楚摘星见村长淳朴方脸上的热情迅速消退,露出几分不知所措的愁苦来。
她拉住了就要急急奔出的村长:“这是怎滴了?”
“小先生您是打远方来的有所不知,这是一窝盘踞在本县的巨寇,官府几次三番清剿不成,反使其坐大。今日怕是找上咱这个小村子了,必是要出番血的。”
说完也顾不得楚摘星了,只踉踉跄跄撞出了屋门,嘴中还不断说着祸事了祸事了。
楚摘星扭头看了看桌上那碗堆的冒尖,还在往外腾腾冒着热气的白米饭,自嘲一笑。
然后拍了拍肚皮,提剑朝村长离去的方向奔出。
这饭,还是晚点再吃吧。
身处局中的她却不知,随着她这一步迈出,整个世界顿时划分成了温暖和煦与血色纷飞两个部分。
随着楚摘星又一剑刺出洞穿一个山贼的手腕,让他无力持刀,救下一个已经哭到脱力的孩童后,她的心也彻底沉到了海底。
双拳难敌四手,太多了,她杀不完。
这具身体,到底是太过羸弱。
无论她有多么精妙的剑术,可身体跟不上,就是跟不上。
而且她带头引起的反抗实际上让整个村子陷入了更糟糕的境况中。因为那些山贼原本的打算只是让村中交出一半的存粮,而现在,他们开始屠村了……
凶戾与哀嚎,冲天的火光与雪亮的刀锋,与这个宁静的小山村格格不入。
楚摘星完成了一个很了不得的成就:她让奉行可持续性竭泽而渔原则的山贼改变了主意。
也许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两个时辰,当然也可能是更久,反正当橙黄的色泽布满整个天空的时候,动乱停止了。
楚摘星提着鲜血淋漓的长剑,挨个去给倒在地上,已然失去行动能力却没死的山贼补刀。
红刀子进去,更红的刀子出来。
一切逐渐归于寂静,唯有木料燃烧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只不过没人再欢迎她了。
那些不久前还开开心心,热情欢迎她的村民,除了已经倒在血泊中的,都对她如避蛇蝎。
本来交出粮食就可以不用和山贼拼命的,而且交出粮食顶多是这个春天难熬些,等收了秋粮就好了。
即便真饿死了几个人,也不过是些年老体弱,本就没几年活头的。
可现在死了那么多的人不说,还有许多房子被点了,这个春天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熬不过去。
都怪这个臭道士!
人类的健忘令他们下意识忘记了不久前楚摘星提剑杀了那个咄咄逼人的山贼小头目时他们有多高兴。
楚摘星任由这些畏惧的目光投在身上,机械而麻木地斩杀每一个山贼。
直到最后一个。
出剑时楚摘星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重复许多次动作此时已如本能一般,长剑没有任何迟滞地插入心窝,山贼的嘴角溢出血来。
楚摘星突然发现,这个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是皮肤要黑些。
她的动作不由自主一顿,而那个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充满血色的大眼睛里透出了可以化为实质的怨毒,断断续续说道:“行恶减三分,斯人皆称善。行善力不及,众人咸称恶。
你,当不了善人,更别说大英雄了。”
“咵嚓。”楚摘星一脚踩在了那个与她长相一模一样人的头颅上,令他一只眼珠爆出的同时永远地闭上了嘴。
“聒噪。”楚摘星冷喝一声,甩去了剑上的血液。
对于这种家伙,她只会当心魔处理。
只是直起身子看去,没有一个敢看她的村民。就连先前那些被她从山贼刀下救出的孩童试图靠近,也被大人们连打带骂的给带走了。
楚摘星不由得又看了一眼那个“山贼”,不知何时已半白骨化,有无数条白白胖胖的蛆虫从空洞洞的眼眶中钻出,也算得上是人尽其用。
楚摘星循着记忆回到了村长家中,小茅屋已经被烧得直剩个骨架,在一片废墟中,那个小木碗最为显眼。
不过再没有白花花、热腾腾的大米饭了,饭不仅凉了,上面还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草木灰。
楚摘星坐在废墟里认真地吃完了这碗饭。
第二日鸡叫后,村民们发现昨日的那个“风水先生”不见了。
而村中的田里,多了五面水蓝色的小旗。
后寻人开凿,果得五口水质甘冽,终年不涸的良井,等到给井取名时,这些村民们才想起,他们中无一人知晓那位神秘“风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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