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徽之偷笑着对谢慕林道:“我估计二叔祖母心里也是一肚子的怨气,不过是不想失了仪态,才没发作罢了。可她当着杨老头子的面,把话说得这么狠,分明就是生气了。杨老头子当时脸色可难看了!又不能说咱们家的人是在撒谎。镇江离扬州才多远?镇江知府出事的消息他肯定也听说了,只是不清楚原委罢了。倘若二皇子与林家真的不行了,他想法子划清界限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他勉强答应了梅珺姑姑和离之事,只是还咬紧了牙关不愿意让淳哥他们断亲改姓,估计还想着等脱身之后,再重新缠上来呢。二叔祖母也不跟他啰嗦,能和离就先和离了吧,别的咱们另想法子也行,就当场问他讨要了亲笔书信,免得他回头后悔了不肯办事。他那些妾啊庶子啊都有些乱起来了,在咱们面前还能沉得住气,等回家之后,怕是就立刻有人会嚷嚷着要分一部分财物逃走隐匿,以防万一了吧?”
谢慕林对杨大老爷的家庭内部纷争不感兴趣,只问谢徽之:“嗣祖母真的有办法解决杨淳杨沅的户籍问题吗?如果杨家真的出事,牵连到他们,不是一句断亲,就可以解决的吧?”谢梅珺的问题反倒在其次,和离之后就不与杨家相干了。可杨家兄妹却很麻烦,杨沅还可以外嫁,杨淳总不可能给人做上门女婿吧?
谢徽之想了想:“应该还好吧?等咱们到了北平,父亲总能想到法子的。大不了给他们在湖阴老家报个病亡,销了户,然后在北平入籍?二叔祖母原也是北平人呀,她还有亲族在那儿呢,还怕找不到地方安排两个孩子?最差也不过是改名换姓,官面上不能认梅珺姑姑做娘罢了。”
谢慕林想想也是,遂安了心,好奇起另一件事:“杨大老爷跟林家的官员都合伙干了些什么?林家倒台,他的下场会这么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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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杨大老爷有很大的可能是不会那么惨的。
根据他跟宋氏与谢梅珺交代的情况来看,他只是帮助扬州知府敛财而已,也没有闹出天怒人怨的祸事来,没伤过几条人命,倒是可能有几户人家倾家荡产的,不过他很少出面做那个坏人,顶多就是出出主意。当然了,他也有分上一杯羹,不多,只是让顶头上司相信他是自己人,而非当面屈从,背地里戳刀的二五仔。
他声称这是迫于上司的权势,不敢违抗,只好不情不愿地做了帮凶。
只不过事实如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宋氏与谢梅珺都对他的说辞持保留态度,谢慕林就更没有理由相信他的诚实了。
但愿他真的能果断辞官,脱离扬州这个泥潭吧,否则随时都会成为炮灰,与扬州知府一同被京城派来的钦使解决掉。只是据他自己交代,因为有把柄在上司手中,现在中途说要走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就算扬州知府知道自身难保,也不会好心地放过同伙的,多半更想要大家一起死吧?
宋氏与谢梅珺拿到了杨大老爷的手书后,便淡定了很多,已经在写信回老家,请宗房大老爷谢泽山夫妻出面,与杨家谈谢梅珺和杨意全正式断绝关系,带走一对儿女的事宜了。如果杨大太太拒绝,杨大老爷的书信就是谢家的倚仗,杨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自打在京城见过焦闻英后,宋氏与谢梅珺心头一直盘桓的焦虑,总算消散了不少,接下来就要看谢家一方行事的速度,是否能赶上京城清扫林家党羽的速度了。
不管杨家是否会沦落到抄家流放的地步,谢家都不想跟这种事沾上边,事先有所准备,大家都能安心些。
这一晚,谢谨之与谢显之兄弟俩还去给燕王殿下请了安,顺便提了提自个儿家里发生的这件小事。燕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表达出了安抚宋氏母女的态度,就已经是一种表态了。若能得他庇护,谢梅珺母子三人在北平的日子自然能过得更顺心。
宋氏也私底下跟谢慕林提过:“离开老家时,真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当时我只想着要带你姑姑和表哥表妹离开湖阴,避开杨家那些糟心事罢了。没想到我们在京中会从焦大人处得知林家党羽即将遭到清洗的消息,而杨大老爷前两年每每写信来,都没少提他得到了上锋的器重,前程不同往日,有二皇子母家做靠山,有望高升。从前我们没把他这些炫耀的话放在心上,如今却要暗地里捏一把汗了。幸好他还没有糊涂,知道事情轻重,一听说林家可能自身难保,就答应了和离断亲之事。虽说他是抱着为杨家保住一丝血脉的念头,才同意的,但只要结果合乎我们家的期望,其他的便都是次要的了。”
谢慕林正色道:“我在京里这么长时间,竟不知道祖母和姑姑都在为这件事操心,实在是不应该。早知如此,我也可以帮着多打听一些消息的!”
宋氏微笑着摇摇头:“傻孩子,这是你姑姑与姑父之间的事,我替他们操心就罢了,又与你一个孩子什么相干?如今的结果也不错,所以我才会告诉你,而不是平白地让你跟着担心。”
谢慕林问她:“祖母打算让姑姑和杨表哥、杨表妹在北平落户吗?燕王殿下有心庇护,再有爹爹从中操作,想来杨表哥与杨表妹是不会受杨家连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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