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逃出生天后,曹家回不去了,也是谢家给了他一份新的营生,让他有了今日的家业,还说了亲事。他怎么可能还念着曹家的恩情?他从头到尾都已经变成了谢家的忠心伙计了!
其实不但是弟弟叶金荣,就连她这个曾经的曹家家生子,曹淑卿的心腹侍女,也早已彻底成了谢家的姨娘,再也回不去曹家了。
宛琴想起父亲在密信里命她通过家书,向他报告谢璞那边的情报,无论是与林家或河道衙门相关的,还是别的什么,但凡是有用的,哪怕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无妨,都可以告诉他。他会从中择选有用的信息,拿去讨好曹家的主子们,争取重回大管事之列,至少,也得是个二等管事吧?
他还告诉女儿,该通过什么渠道给家里送信,从京城到北平,运河沿线的大城镇里,都有与承恩侯府有关的店铺、田庄等产业,她只需要把信送到那些产业里主事的人手中,言明是给大少爷曹文泰身边的心腹寄的信,那些人自会把信送到京城,交到他的手里。
这是可以完全避开谢家人耳目的法子,若不是他新近得了大少爷曹文泰的青眼,还没这个福份能差遣那些产业里的人呢。他心里对大少爷感恩戴德,因此更加积极督促长女要多多写信来了。若是谢家没有什么值得说的,提一提北平其他的人也无妨,比如燕王府什么的,当地其他出过官员的大家族,估计也能引起大少爷的兴趣……
他特地提到了承恩侯府在北平的一处产业,是一家胭脂铺子,主事的是从前在大少爷身边侍候过的一个丫头现如今的夫婿,宛琴应该是认得她的,两人时不时见见面,聊聊往事,还能解闷呢。
宛琴回想起那封已被自己烧掉的信,心里沉甸甸的。她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懂父亲在叫她做什么。承恩侯府的大少爷曹文泰,是想打探北平和燕王府的消息么?曹家势力再大时,也没敢对北平和北方军队下手,又或者是曾经下过,却没成功。这种事不是玩儿的,若叫谢璞发现,她会有什么下场?曹家远在千里之外,难道还能救下她么?她还知道燕王府如今就是夫主谢璞最大的靠山,若叫燕王府的人知道她是曹家的耳目,迁怒谢家,她的两个孩子又该怎么办?!
她还惦记着曹家,是因为曹家在她的印象中既有权势又有富贵,强大得令人向往。可燕王府,那是比曹家更加尊贵,更加强大的存在!就算是从前曹淑卿做谢家主母,她宛琴在后宅中风光无限的时候,她也没敢对燕王府有过任何不敬的念头,更何况是现在?
曹家的大少爷,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钓鱼
宛琴神思恍惚地回了自己的舱房,连走过来打算向她问安的女儿谢映芬和儿子谢涵之都没留意到。
谢映芬与谢涵之对望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对劲。眼下是暂时腾不出空来,但等到开了船,他们会找来宛琴的贴身丫头询问清楚的。
而谢慕林那头,也通过张婆子知道了一些内|幕消息。
叶金荣离开宛琴后,跟张婆子交谈了几句方才回到毛掌柜等人身边的,因此张婆子得到了一些情报:“叶伙计不清楚他老子到底给琴姨娘传了什么信,但看琴姨娘的模样,肯定是传了信的。他说他老子压根儿就没干过这种探听消息的差使,也不知道曹家大少爷是怎么吩咐的他老子,用的手段粗浅又愚笨,只怕琴姨娘也看出来了。曹家大少爷肯定没安好心,可他老子心心念念着要讨好主家,重新往上爬,所以压根儿就不在乎。
“琴姨娘别的事情上可能糊涂,这种大是大非,她想来还是能拎得清的,就算真给家里写信,也只会写些不甚要紧的鸡毛蒜皮,搪塞过去就算了,也是让她老子别被主家踢到一边的意思。可她并不是什么聪明人,就算她以为自己传出去的都是小事,保不住就被居心不良的人利用了,坑害到咱们老爷头上。因此叶伙计求二姑娘别误会了琴姨娘,也别给她犯傻的机会,宁可拦着她与外头通信,也好过让她被老子利用了,做些不利于谢家的蠢事。”
谢慕林不由得啧了一句:“叶金荣倒是头脑清楚,奈何他们一大家子,生父继母姐姐弟弟妹妹……也就只有这一个明白人。一拖五,难为他了。”
张婆子只听懂了一半,机灵地没有多问:“二姑娘,那您觉得琴姨娘这事儿……”
谢慕林却很淡定地表示:“由得她去。短时间内,她还到不了爹爹身边,打听到什么秘密。不就是些街头巷尾流传的小道消息吗?没有她也会有别人。曹家既然在北方秘密置办了产业,自然就能打听到燕王府的地盘上都发生了什么事。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放长线钓大鱼呢!”
她又问张婆子:“叶金荣有没有说,曹家都在运河沿线置办了哪些秘密产业?”
张婆子摇头,自己也觉得非常惋惜:“他跟我说的时候,也懊恼得不行呢。早知道他就先听他老子把话说完了,趁着他老子糊涂,正好打听些有用的事儿。可他当时正在气头上,又一心想着不能做对不起谢家的事,因此他老子才提了个话头,就被他堵了回去,事后后悔也没法回头问了,就怕他老子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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