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厢角落里用炭盆焖着的提梁铜茶壶拎了过来,从车厢一侧的收纳柜里取出一只茶杯,倒了半杯,递到谢显之手中。
谢显之吹了吹热气,小心地啜了一口,便长长地吁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似乎好受一点了。
他随手把茶杯放在手边的折叠小几上,茶杯顿时被几面的铁板给吸住了,稳稳停留在上头,不用担心杯子会因为马车颠簸而倾倒,只是要小心里头的茶水是否会溢出即可。
谢显之见状,便忍不住笑道:“二妹妹真是考虑周到,这也是你让人特地准备的吧?”
谢慕林笑着点点头。折叠茶几是她让周大匠特地做的,表面的铁板也是她提了建议,周大匠自己选择材料,又命马木匠贴上去的。不过茶壶茶杯底座上镶的磁石,却不是她的功劳。
这一整套镶嵌有磁石的特制铜茶具、餐具,全都是她向二房嗣祖母宋氏借的,据说是宋祭酒生前在京中定做的东西,专为旅途中使用。这些器皿都有一定的年头了,不过因为保养得好,还是干干净净地,随时都能拿来使。谢泽川生前就曾与妻子宋氏一起在旅途中使用过它们。谢慕林听宋氏讲古时,曾不止一次听对方提起。如今她与谢显之赶着出门,来不及自己制作一套新的了,便索性向宋氏借了这一套旧物来。
真是再实用不过了。
谢显之从菖莆手里接过温热的手炉,感叹道:“我如今总算明白什么叫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了。从京城回湖阴的时候,一路走的都是水路,天气不错,运河上也平稳,我与家人都在船上住着,虽觉得有许多不便之处,却也没感到有多颠簸辛苦。如今才知道,那真真是我走了运。怪不得祖母她老人家走陆路回湖阴,路上竟会病得那么严重了。我这赶路不算快的,尚且这般难受,更别说她当时是一路急赶,又遇上风雨,还遭了盗贼,与娘家族人闹翻……
“我那时心里还有些不大恭敬的念头,埋怨老太太怎么就听信了三妹妹的胡话,把自己吓病了呢?这一路都是自己把自己折腾坏了。但凡她老人家心里明白些,也不至于差点儿丢了性命。如今我才知道,那真怪不得老太太。这几百里路,本就是辛苦无比的。老太太遭遇了那么多波折,还能平安到达湖阴老宅,已是她身体一向康健的好处了。”
菖莆连连点头附和。谢慕林却在心里暗道:不,老太太就是自找的。那时候天气又不冷,就算有风雨,只要找地方避开,就不会有事。至于没找熟悉可靠的车行雇车,另寻陌生车夫,太过挑剔刻薄惹恼了对方,财物失窃后又跟娘家族人闹翻……等等等等,就更是谢老太太自己造的孽了。她一直脑补人家永宁长公主会追杀她,把自己的胆给吓破了,在老宅养病时也不老实……这怎能全都怪到道路不平坦上去?
谢慕林自己也给自己倒了半杯姜茶喝了,方才道:“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就该吃午饭了。听毛掌柜说,天黑前都不会遇上驿站、脚店,只能自己在路边埋锅造饭。不过我也事先做了些准备,一顿简单的午饭还是能做出来的。我知道大哥身体不舒服,但出门在外,不能象在家时随意,因此这顿饭,你无论如何也要吃一点下去,否则下午又冷又饿又晕车,那滋味就更难受了。吃过饭,你就走动走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后把丸药吃了,上车后直接埋头睡觉。要是能睡着,接下来半天的路,你就能无知无觉地撑过去了。”
谢显之面露茫然,无措地点了点头。
抵达
谢慕林对于“方便食品”有着丰富的经验,也知道在古代旅行,指望沿路都能找到歇脚的地方,还能有干净的茶水、温热的食物供应,是在白日做梦。所以,当她向毛掌柜打听完湖州到金陵这一段官道的情况后,便立刻开始了准备工作。
方便移动与使用的炉子,足够的炭火柴薪供应,不易打破又容易导热的铜制餐具、炊具,在野外挡风用的折叠屏风,拥有过滤层、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过滤河湖等野外水源的水桶……这些都只是基本装备而已。
谢慕林除了正常的米面油盐以外,还准备了几种口味的肉干、鱼干,洗净晒干的干菜、菇菌,自家腌制好又方便存放的咸蛋、酱菜,油炸后团成饼状晾干的面条,方便食用又耐存放的干粮米饼,还有好几罐自家做的果酱。在这大冷的天气里,这些东西的保存期限再短,也足够让他们一行人撑到京城去了。做法她也带在了身边,等到了京城珍珠桥大宅里,需要回程时,命人照样再准备一份就是了。
因此,等他们一行人到了毛掌柜找好的避风歇脚处,找到从前谢家商队的人曾经用过的自制土灶,开始埋锅造饭的时候,谢慕林就下车带着翠蕉,把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了做饭的仆妇。
于是,大家都不必辛苦地在大冷天里跑到溪流边淘米煮饭了,只需要取溪水过滤,煮开,然后把油炸面饼扔进锅中滚一滚,再把肉干、干菜等物丢进去,添些酱料,便是一碗热腾腾又美味的汤面了。再把干粮米饼蒸一蒸,放些果酱,就着酱菜、咸蛋什么的,吃得丰盛又美味,还营养充足,花的时间也比平时少了一半。
即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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