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长发未绾,直垂身后,蔓延至光滑的地板上,犹如泼墨。
羽睫轻垂,桃花眼半敛,眼底既温和又冷漠,古怪的割裂感。
明明穿着一身薄如蝉翼,半遮半露的艳俗衣裳,偏偏他能将这样的东西,穿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特别是,那衣裳绣着白鹤……
这是个美人,同白日里见的那些莺莺燕燕都不一样。
和孔雀开屏的美不一样,也和他自己华丽的尾翎不一样。
凤凰为何会觉得他美呢?
自然是因为,那张脸……他太熟悉了!
凤凰心跳地厉害,喉咙攒动,刚刚饮下的茶半分都不解渴,只觉口干舌燥。
暖香袅袅,熏热满室。
他看着那张脸,下意识攥紧脖颈上挂着的玉佩,双唇颤了颤,才小心翼翼地:“……奚暮?”
去九天
深夜,寝殿内只有一颗夜明珠勉强照亮陈设轮廓。
仓灵眼神不太好,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下的眼疾,不似以前那般夜能视物。
他盯着那人的轮廓看了许久,轻风徐拂,纱幔摇曳过光影,忽明忽暗,便将那跪在地板上的人影漾地模糊许多。
像是幻觉。
对方侧目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下眼睫,一言不发,静谧地如同一尊玉塑雕像。
仓灵紧握胸前吊坠,呼吸急促起来。
“为何不说话?”
对方没有反应,像是仓灵想象出来的人一样,无法作到超出仓灵设想之外的事,不像从前,他有很多话本台词,希望从对方口中听到,如今他脑袋空空的……
想象出来的?
仓灵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近期,他总会出现一些怪异的想法和反应,乃至于梦,都变得荒唐古怪,为此,他懊恼不已,紧蹙的眉心就未松开过。
足底玉石冰凉,仓灵朝男人走去,雪色寝服曳地,足踝金铃阵阵,熄灭的长明灯随他走过的路,一盏盏亮起。
当他站在男人面前时,整个寝殿已亮如白昼。
跪着的青年并没有像幻觉一样消失。
那点氤氲迷蒙被冲散,视野清晰许多。
仓灵半蹲在青年面前,一只臂肘随意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掐起青年低垂的下颌,迫使对方抬脸。
“……真像啊。”
仓灵抿唇一笑,指腹摩挲着青年下颌脸侧,是温暖的,鲜活的。
掌心探向青年胸膛,对方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想避开,却又咬着牙生生忍住了,满脸屈辱。
乍暖还寒时节,他却穿得很少,镌绣着白鹤的春衫薄如蝉翼,即便他将这般露骨的衣裳穿得整齐严谨,却什么也遮挡不住,胸膛起伏温热,里面有心跳动,是个活人。
仓灵盯着他瞧了须臾,就在青年满脸屈辱,咬牙闭目,任其施为时,眼前光倏然亮起,那只在他胸膛前游走的手撤开。
仓灵起身后退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睨他。
青年微愕,面色更加复杂。
仓灵挑眉:“你不是来自荐枕席的吗?作出这种表情,难道不是想让我宠幸你?”
“……”
这张脸乍一看,几乎和奚暮一模一样。
但若仔细瞧,便能发现神态差远了,额间碎发是新剪的,用来遮挡并不那么像奚暮的侧颞,将最像的眼部轮廓衬得更显眼。
“以为孔雀不在,就都当我是个傻子吗?”
孔雀在时,无论什么问题都能处理好,仓灵什么也不用操心,便给了这群人错觉,只要孔雀不在,不谙世事的凤凰就是极好拿捏的。
私下里那些小动作,仓灵不是没看见,只是懒得搭理。
岂料,那些小心思都动到他床上了。
大半夜往凤主的寝殿塞人,还真是……荒谬。
粘腻的熏香飘浮在空气中,仓灵支颐侧坐在酸枝圈椅上,闭目细细嗅了几息。
不是安神香,同孔雀离开时燃的不一样,中途被换掉了。
仓灵不禁笑了笑。
不晓得该说这群人胆子忒大,还是自己被那梦魇缠得连防备心都失了,又或者说,他过分依赖孔雀,竟真以为自己柔弱不能自理。
他一招手,那云鹤香炉便落入掌心,袅袅熏香被他掐灭,香灰中还剩半块香饼未燃完。
打开的香炉浮到青年面前。
仓灵:“里面燃的是什么香,你比我清楚。”
青年垂睫,低叹一声,羞愧、无奈浮在脸上,唯独没有恐惧。
“这香是合欢……”
“谁问你是什么了。”仓灵打断他,倾身笑盈盈地看着他,“我好心熄了香,省下半块香饼给你吃,你不愿意吗?”
青年猛然抬眼,满目错愕。
凤主看穿了他的意图,也看穿了这张脸,并未将他认作另一个人,沉溺其中。
他本以为这位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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