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玄卿皱眉:“心魔誓再加一条,不能动九方。”
“哦……”怀渊抬眼觑他,“你看出来了啊。”
奚玄卿:“不难猜,无垢灵体是为他而创造的,因而,你慎之又慎,从小到大,生怕我磕碰,损伤了这具身躯。”
“对九方,你从不手软,苛责严厉,对他只有一个要求,修为增强,再增强,最好无人能敌,那是因为……”
奚玄卿目光灼烫,真相却是冰寒刺骨。
“是我为自己准备的。”
既被猜到,怀渊也懒得避讳:“如你所见,我的这具身躯快坏了,需要一个新的,才好与他相配。”
怀渊问道:“我很好奇一个问题,若在第二场涅槃劫世界中,你没有机会以命换命,死的是绛仙草,而你根本没办法干预那个世界的变化,在他死后,你会怎么做?”
大约是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太宽泛了。
怀渊犹豫片刻,又补充道:“绛仙草死后,并不会灵识湮灭,他会散开,在那些围观他受火刑时,唾骂他,厌憎他的人群之中,被他们的恶念捕获。”
“木已成舟时,你才踏入那个世界,但是已经晚了。”
“可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
“只要你将那些厌憎、谩骂、伤害过他的人全部献祭,便能集齐他溃散的灵识,而后才有机会让他重生,你会这么做吗?”
“哦,对了,因着绛仙草极为特殊,不止是心有恶念的人捕获他的灵识,在刑场外的,哪怕是老人妇孺孩子,只要投过去哪怕一个厌恶的眼神,都会分去一部分灵识,就像风一吹,散开的花粉一样。”
“你愿意为了凤凰屠杀半城的人吗?”怀渊眯眼看着他,“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凤凰重生
如何选?
即便只是假设,不曾真实发生。
却是魑魅魍魉徘徊在心门外,不断叩问,狰狞嘶吼,振聋发聩。
选那些人,便是背叛仓灵。
他口口声声说着的爱,那些痛彻心扉的悔恨都成了笑话。
选仓灵,便是牺牲无数人的性命。
坚定了万年的信仰,转瞬便会坍塌。
他同样做不到。
他还没忘记自己成为九天境神尊,执掌四海八荒三重境时,在心底许下的责任重誓。
可笑的是,怀渊从来漠视生灵,认为人命同那些草木蝼蚁无甚区别,却还作出一副悲悯众生的模样,以苍生之责去教导奚玄卿。
奚玄卿当了真,甚至做好了牺牲自己一切的准备。
一个假君子,竟培养出了一个真仁者。
“很难选吗?”
窗外的阳光透入,照在怀渊后背上,勾出肩线金边,光强刺目,望了几眼,便双目泛花,再去看怀渊的脸,已经什么都瞧不清了,都掩映在暗处,只觉陌生。
“应当不难选吧?”
“我都说了,凤凰是那株绛仙草时,那些分得凤凰灵识的人可都是带着恶意的,每一个都是帮凶,既然是恶的,为何不能铲除摧毁?何况……不杀了他们,你如何救回凤凰?”
他说话时,那些勾勒出脸庞、下颌,瞧着已定型的光,也在挪动,游离不定。
“别想什么‘不负如来不负卿’,那都是骗骗小孩子的故事,现实中哪儿有那么多两全其美?”
他愈说,脸侧的光抖动越快,整张脸在明明暗暗中不断彷徨。
咄咄逼问。
“即便你妇人之仁,包容那些恶,想着牺牲自己便可不用选择,但这一次可不是燃烧自己灵核,就能救回凤凰,你必须杀了所有人,剖开他们的尸体,取出一片片破碎的灵识,或者……亲眼看着凤凰死去。”
那些光从窗棱透入,游移在怀渊脸上,慢慢地,它们退下,怀渊的脸笼在黑暗中,彻底瞧不清了。
奚玄卿垂眸,看着自己的被光照得发白的手,虚虚一握,仿佛真能攥住什么东西。
但光又如何会在某一个人身上永远停驻呢?
曾眷顾过怀渊,如今又照到他身上。
终究留不住。
阳光不会因为你冷,因为你渴望温暖而降临,也不会因为你太热,因为你畏光就消失。
这才是真正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随着日升,光影游移。
它又去照亮别处。
将两人都抛置于黑暗中。
奚玄卿推开格子窗,站在暖阳下,才不那么冷,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竟也晕出几许血色。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奚玄卿回看雾纱下,面容模糊的怀渊,“我不是你,凤凰也不是绛仙草,我和他,从来都不会成为你和安是愿。”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雷霆电殛,一出口,怀渊便怔住。
他眉心一拧:“你不敢回答吗?”
“你心底是怎么想的?告诉我。”
他的面容渐渐扭曲,一贯温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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