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性格差的有点多。
奚暮一直很温柔,对任何人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但那种温柔是有距离感的,他对谁都客气,却无一人交心。
唯独对仓灵,他才绽出源自心底的缱绻笑意,温柔小意都只给了仓灵。
而如今……
仓灵攥着掌心那一小截割裂的衣袖,禁不住开始怀疑,奚暮也和他一样把心弄丢了吗?怎么会这么冷漠呢?
冷漠吗?
仓灵刚在心底给上神落下定义,却又倏地瞪大了眼,喉咙发紧,手指下意识地抠着树皮。
上神非但没甩开少年僭越的手,甚至还抚了抚少年的头发,耐心对他说话。
“没什么大事,遇到了个……狡猾的小妖怪罢了,不要担心。”
声虽冷,却已极尽耐心,像是将为数不多的温柔都只给了这一个人。
胃里的酸涩直往外冒。
仓灵几次怀疑自己看错了,听错了。
他想起五猖魈不经意的一句话,说上神养了个小白脸日日宠爱着……
不行!
奚暮是他一个人的,是他的私产,岂容他人染指?
树皮被他抠得直坠木屑,抖的厉害。
直到那双一直温柔地看着少年的桃花眸,忽然抬起,隔着层层叠叠开到荼靡的繁花,如一汪寒潭般朝他直直看来。
仓灵整个怔住。
被发现了……
他不知该庆幸,还是该紧张。
再一眨眼,却发现上神并没朝他看。
依旧温和地对那少年道:“你根基受损过,如今靠着灵药食补,以及我为你渡的神息才调理地稍微好些,你自己也要加紧修炼,不可荒废,缺什么,只管命人来找我要便是。”
少年乖巧地点了点头,双手抱着上神的手臂,不舍得松开,磨叽了好一会儿,上神却很有耐心地任他娇嗔。
少年说:“那我……这就回去了,我明天再来玉宸宫找你好吗?你一去凡尘境就是半个月,都没同我说一声。”
说着,还哼了声,像是轻嗔,又像是撒娇。
上神垂睫“嗯”了声。
“尽量,若是得空,明晚同你一起用膳。”
少年这才笑起来:“好呀!明晚我来找你。”
他瞧起来年岁不大,格外活泼,嗓音也软和灵动,婉转如仙谷灵鸟。
临离时,少年一把抢过上神手中的琉璃面遮,半分都不怕上神恼火。
当真是有恃无恐!
“这个反正你也没法用了,就给我吧,玄妙玉女的冰琉璃极为难得,不要浪费了,我拿去炼一对琉璃坠,你一个我一个!”
上神顿了下,垂睫看了眼那面遮的裂痕。
却并未阻拦。
直到目送着少年走出视线,他才抬眸朝冰树繁花间睨去。
“出来吧。”
在叫我吗?
果然是看见了啊……
仓灵有些局促,他仔细打量了眼自己的模样,幸好衣裳是黑的,袖子拽下遮好,藏住丑陋的伤疤,应该是没有特别狼狈的。
深呼吸好几下,才跳下凤凰花树。
却不知是不是那顿鞭笞伤了身体,还是灵相费劲地撑着法衣锁链,翅膀振不开,又或者是心情太过紧张,他跌下来时,脚踝崴了下,失去准头,就往上神怀里扑去。
越来越近,仓灵将对方的脸也看得愈发清晰。
有那么一瞬,仓灵几乎要以为三百年不过倥偬大梦一场,梦醒了,奚暮依旧在等着他。
他不过是在凤凰花树上睡了一觉。
跃下去,奚暮就会敞开双臂,接着他。
直到腿骨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疼的钻心,手臂也剐破了……
他趴在地面上,茫然地眨了眨眼。
现实狠狠将他的幻梦摔碎。
上神站在他眼前,垂眸睨他,不带任何凡俗私情。
仓灵翻了个身,往地上一坐,也不打算爬起来,脸颊鼓胀,也不知是摔肿了还是气的。
“倒是有些手段。”
上神的法眼透过仓灵本体,看见灵相。
一只翎羽华美的山灵费劲地撑着翅膀,抵挡法衣锁链的勒缚。
他漠然地看着小妖怪:“你可知,妖犯越狱罪加一等,你这满身孽障怕是还个几千上万年都还不清,如今再加这越狱一条,恐怕直到你寿数终时,都出不了天狱。”
仓灵还委屈着呢。
这番恐吓下,他不但不觉惊慌,甚至还赌气似的说:“何止越狱,我还揍了妖,断了他两只手,算不算罪加一等?足够我死后埋在九天境继续赎罪了吗?埋你院子里行不行?”
“……”
这般不服管教,搁在哪位狱司手中,恐怕都会被这张嘴气死。
难怪才入天狱半日,便落得个满身鞭痕的下场。
上神轻笑一声,冰冷的眸中满是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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