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肖立群找来了贺杰,贺杰杀了张平康,老张进行了疯狂的报复,原本的平衡一下子被打破,整个事态都走向了不可控制的局面。
而他,在这不可控的局面里,加了最后一把火。
原本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如果不为老张发声、不让贺委员的手从左安县缩回去,那左安县永远都不会好起来。
但在任平飞教训他的时候,他第一次反思了自己,思考自己是否做错了。
而今天,是他第二次反思。
他开始想,如果自己那时不冲动,起码还能在没有肖立群的左安县待两三年,能带着百姓们再上一个台阶。
他做错了吗?
两辆军用皮卡车护送着路昭到火车站,四名战士又一路送着他,坐了一天火车,抵达首都。
由于路昭刚刚发生过意外,出于保护证人的需要,邓组长出发前和他商量过,让他暂时不要回家,也不去单位,待在首都专案组成员的视线范围内。
路昭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
反正他这会儿被停了职,是个没事可干的闲人,待在哪儿都一样,索性专心协助专案组把左安县的系列案件办完。
他向原单位报告了这个情况,经过领导同意后,邓组长就安排了他回首都的去处——左安县案件的专案组在首都也有成员、有办公地点,待在那儿比较安全 。
这会儿火车一到首都,战士们直接把他送到了专案组所在的单位办公大楼。
路昭提着皮箱,和几个陌生的办案组员一一见了面,他们就把他安排在大楼的留置处暂时住下。
左安县的办案进展,比路昭预想的要慢一些。
他从六月待到七月底,一个多月下来,首都这边的专案组的成员们天天都在加班,有不少领导被请来谈话,然而案件几乎没有太多进展。
因为这案件被路昭一把捅翻了,曝光的内容太多,闹得太轰动,上级高度关注,要求彻查。
而要彻查,里头的复杂关系网就得一条一条缕清。而且左安县的好些案件时间跨度很长,有些证据已经不在了,要靠四处走访、谈话取证。
等这十来年老百姓受欺压的桩桩案件都水落石出,才能一个一个找准责任人,才能进行定罪量刑和组织处理。
路昭就耐心地等着,配合着专案组的工作。
他刚来的半个月被严密地保护着,每天只能待在自己的小屋里,三餐有人送来。
送餐时也不开门,就从屋门上开的那个小窗户递进来。想看书看报,也是从这里递。
这日子和坐牢没什么区别。不过路昭仍可以联系外面的同事和朋友,他写的信有人代他投递,屋里也给他拉了电话线,安了一部座机电话。
路昭没事就和宋悦打电话,然后每天还有大把的时间看书看报、锻炼身体。
只是成天待在一个小屋里活动,实在太憋屈了,过了最初的半个月,他就待不住,向组员申请出去放放风。
一开始组员们比较谨慎,商量之后让他三天出来放风一次,每次一小时,只能在大院里转转。
后来放风了几次,发现晚上出来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大楼里的人都下班了,院里就路昭一个人闲逛,大院的铁门也上锁了,门口还有保安守着,能有什么事?
于是,路昭的放风时间就成了每天一次。
每天晚上吃完饭,等到八九点,外头都没什么人了,他才出来,到院里去呼吸新鲜空气。
日子平平淡淡地一天一天过去,宋悦给他打电话听说他在首都闲得不行,每月还能拿原单位的基本工资,羡慕极了。
“你这过的不是神仙日子吗?不用干活,还有钱拿,还有人给你送饭吃,自己连碗都不用洗。”
“可是走不出这个院子呀,不像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路昭笑道,“而且,我忙惯了,不干活,反而不舒服。”
宋悦问:“你还得在那儿待多久?”
“不清楚。”路昭说,“得等到确认我的安全,或者等到这案子办完吧。”
“这种大案,办完得两三年吧?”宋悦吃了一惊,“你总不能在那儿坐两三年牢啊!”
“我也和原单位的领导联系着,他们说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尽量帮我想办法,找组织部把我调到南方去任职。”
“等风头过去,是要等多久呢?”宋悦问。
“等到查清涉案人员,进行留置,可能等到明年吧。”路昭说,“那时候谁下台、谁进去,大家心里都有数了,就不会来关注我这个小虾米了。”
他叹了一口气:“他们现在盯着我,是不清楚我知道多少内幕,怕我抖得太多,把更多人拉下水。”
“你也是够可以的,让这么多大领导胆战心惊地惦记着。”宋悦说着,顿了顿,“不过,这些敢□□的人,也该下台、该坐牢。真是无法无天。”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路昭一看时间,又到晚上八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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