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孤,得皇帝垂怜才能在太子身侧苟活,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警惕的价值。我把眼底的仇恨和嘲讽收敛的很好,只是理了理略微散乱的衣物,侧过身,继续在寒冬天里等那个与人闲谈的太子。
梁宴就那么望着我,看了一会,突然道:“大哥有人陪,可我没有。等我坐到大哥那个位置你就能来陪我读书了吗?”
我赫然抬首,看向大逆不道的梁宴。
跟着梁宴的小太监已经吓的双腿发软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冲我磕头,嘴里哀求道:“沈学士饶命!四皇子年幼无知,实在是童言无忌啊!求求您不要告诉太子殿下,四皇子只是一时失言啊!”
梁宴虽然不受宠,但他身边到都是些对他忠心的人。我看了眼头都磕出血来的小太监,点了点头,把目光又放到梁宴身上。
梁宴看上去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我,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冬日里的阳光很耀眼,照的人皮肤上都带着暖意。身后不远处,工于心计的太子还在努力巴结着朝晖堂的太傅。身前,年幼的梁宴还在等着我的应答。
我勾起唇,在没什么人在意的宫墙边难得的笑起来,对梁宴道:
“胆大包天。”
托梦
当年那个一心一意扯着我的衣袖,只想多一个侍读陪着的小皇子,后来一步登天,成了万人敬仰的九五至尊。他再也不需要一个陪着他玩的侍读,也不会再流露出天真的疑问,他把我压在身下,把我所有的傲骨与自尊踩在脚下,要我对他俯首称臣。
而也许就是从初见的那个午后开始,我就注定了会把梁宴拉入这场棋局,梁宴也注定了会成为上位者,和我不死不休。
我从短暂的回忆里抽离,正准备再拽住姜湘跟她好好说道说道,好姑娘不要看上梁宴这种坏男人,一直待在角落里没说话的徐楚突然走过来,扯了扯我的衣带,歪着头道:
“兔子……大人哥哥,阿哥说,他想见你,他有事情要和你说。”
我顾不上再去纠正徐楚的称呼和苦口婆心的教育姜湘,惊讶地睁圆了眼睛,转过身问道:“你哥?徐生?他找我有事?”
我看了看窗外还没亮的天色。
哦吼,今天这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我一路跟着徐楚飘到离皇宫几十里开外的地方,飘到我浑身发凉,衣料下的皮肤都开始轻微颤抖的时候,徐楚那个奶团子终于停住了脚步。
他歪着头,像是在听身体里另一个人说话似的,半晌点了点头,望向我,浑身一抖,眼神倏地一变。
我眼睁睁地看着徐楚那个讨人喜欢的奶团子,一下子变成了徐生那个讨人厌的小鬼。徐生皱着眉,双手环胸,十分嫌弃地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通,然后没好气道:“你还没魂飞魄散呢,命真硬。”
这死小鬼!怎么还没投胎转世呢,嘴真毒!
我费力地扯出一抹笑,没脸没皮道:“托你的福,每天阳气充足,一时半会魂飞魄散不了了。”
我已经成功摸索到了和徐生的相处之道,只要够不要脸,就能成功噎到这个小鬼。果不其然,徐生被我噎的一愣,很快涨红了脸气道:“你怎么能断袖断的理直气壮!”
我一怔,反手就要撸起袖子和这小鬼好好理论理论,徐生却冷哼一声别过了身:“算了,反正你们这种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找你出来是想跟你做个买卖。”
“买卖?”我摸着下巴疑惑地抬起眼。“什么买卖,说来听听。”
徐生冷静地站在我的对面,道:“你帮我给一个人托个梦,我告诉你你想找的那盏灯大致方位在哪。”
“你知道我要找的那盏灯在哪?”
宽大的衣袖被我撸到胳膊上面,我叉着腰,把徐生提溜起来,冲着他的耳朵吼道:“你这小鬼,你知道那盏灯在哪你不告诉我!你知道那盏灯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
“大致!我只知道大致方向!”徐生在我手下捂着耳朵疯狂挣扎,奈何体型差距实在太大,六岁奶娃子的身体实在无法与我抗衡,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的放弃抵抗,被我举起来喊道:“只要你托一个梦,我就告诉你!”
“托什么梦?”我把徐生放下来,拍了拍手,问道:“你自己不也是鬼吗,自己不托找我托?这可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徐生黑着脸站在地上,狠狠地掸了掸自己身上被我碰过的地方,听了我的话翻了个白眼,答道:“厉鬼是不能托梦的,徐楚受我所累,也没办法给人托梦,不然我也不会找你。”
“那长命灯,你为何能知道它在哪?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它的样子,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揣着手站在一旁,睨着徐生,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不信。
我看到徐生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两颊鼓着,明显是在咬着牙。幸好徐生的魂体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黄毛小儿,要是他附身在京都巷口打铁的张铁户身上,他非得一刀给我捅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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