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唯一的幼子,肃王晏无病。然她原只是一个宫女,无母家可靠,再加之大圣皇帝对肃王也不甚上心,这么多年来素不起眼,便也安安稳稳。
新帝继位之后,外忧内患。外有突厥各部蠢蠢欲动,内有平西王虎视眈眈,河东河南旱涝天灾,粟米无收。
此情此景下,晏无咎为维持朝内稳定,重用内卫,大兴牢狱,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魏同正在这种时候掩人耳目去往千山寺,所行所想,不得不让人猜测,他起了另尊新主之心。
屋外,浓雾渐散,朝阳穿破雾气,明媚光束从窗边落入屋内,打在刘不措眼上,让他不住皱眉。
他虽纯直,却并不痴傻,范瑞提点两句,他自是想到了这一处。
“您的意思是,今日早上尤淖与严客,是圣上……”
话未说完,范瑞挥挥手,打断了他。
老人又道:“你方才说的有道理,御史台行监管之职,一会儿我拟张折子递进宫……这事便算完了。”
“可是……”
刘不措挣扎了一瞬,理解,却仍无法赞同范瑞的做法。
魏同正不过是去了一次千山寺,并未有其他动作,圣上今日在朝堂之上却放任内卫对他的儿子动手。
稚子无辜……刘不措想不通这道理。
阳光明晃晃地照出他脸上的迷茫与愤怒,范瑞见了,再叹气。
花白胡须随着他叹气声无奈轻颤,他唤刘不措表字:“子清啊,要怪,便怪你我晚生了时候,碰上这动荡之时。”
君不君,臣不臣。
他活到了这般年岁,按理说也该活够了,再没什么好怕,可奈还有子嗣家人在世。他非圣人,在这动荡中,及他所能之事,却也还要为家人的性命三思后行……
范瑞今日不知多少次叹气,刘不措看着这位师长,第一次觉得,范瑞老了。
那双明亮的眼下,掺杂了他从前未觉的无奈之色。
半晌,他沉重地点头:“尊长……子清明白了。”
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刘不措身形萎靡,不似往日振奋。
一夕之间,他似乎窥得了自己从未发现的事实,窥得了这朗朗乾坤下的混乱溃败。
书房内香烟袅袅,青麟髓甘烈的香气漫进了书房的角角落落,连带着紫檀雕花柜架子上一尾红头鱼似乎都被这香烟提了神,在青瓷缸中不住摆尾。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刚刚落座,侍御史便从外进来了,手捧托盘,俯身禀报道:“大人,这是前些日子底下呈上的一封检举信,下臣看过之后私下已派人调查过,当是属实无错。”
刘不措闻言,强打起精神从木托盘中取出检举信,略略一读,却变了脸色。
检举信的内容是京兆尹郭琅联合朝散大夫宋文栋欺压良民,草菅人命。
“此事,可却有证据?”
“是。”侍御史微微拱手,将托盘上的良民荐和当日带碧螺去见刘碑的府卫画押的证词递到了他面前。
刘不措将侍御史奉上的证据细细看了,眉头却越皱越紧,检举信上龙飞凤舞的字迹,一行行,一句句,皆在庡?诉说郭家与宋家犯下的宗宗血债。
刘不措紧紧捏着手中的信纸,看了半响,只觉胸中藏怒,后背发凉。
书房外,雕花木门半开,日光赤色斜照大地,青天白日,乾坤朗朗。
可这大地之下,帝心偏颇,重用酷吏,而他大景国的京兆尹,京城的父母官,竟在背后干着草菅人命的差事!
他攥紧了手中的检举信,猛然站了起来。
“走,去见大人!”
范瑞看过刘不措手中证据, 不过翻看片刻便带他进宫面圣。
九重宫阙之上,少年天子面色幽沉, 纤细精致的眉眼里自登基起便盛着一股若有似无, 终年不散的郁气。
宋家,又是宋家。
半年间,他第三次见到宋文栋的名字出现腌臜事里。
若说宋家没什么猫腻, 鬼都不信。
狭长的眼微眯,晏无咎将刘不措递来的证据随手扔在黄杨木桌上,吩咐尤淖:“去查查, 查清楚。”
尤淖低声应是,从桌上拾起证物,在刘不措与范瑞眼皮子底下离开了上书房。
正午艳阳高照, 映在他黑袍上繁密银线闪耀, 袖挡上的蛇尾鳞片发凉,生出令人胆寒的光。
尤淖行走在大内,手握着检举信和证词,消瘦脸上浮出一丝隐秘微笑。
前几个月清杀平西王在京中党羽之时, 他便觉得宋文栋有问题。谁知成国公那老不死竟会圣上面前为他求情。
不过兜兜转转, 还不是被他抓住了马脚。
明艳天光之下,他似是胸有成竹, 大步流星地朝着内狱而去。
不过几日时光, 宋文栋与宋冉父子又进了例竟门的消息传到幽山别院。
初夏已至, 中庭草木繁茂,夏风裹着绿枝的清香拂过她鬓间发梢,遮住宋姝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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