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季秋怒吼道:“都是你!当初非要赶她走,若非如此,不可能。”
季秋面白如纸,呆愣的表情终于恢复了些许人气,却是狰狞。他攥住花娘的手腕,浓眉怒瞪,眼里满是怒火。
若非是花娘三天两头地与他闹,季春怎么可能离开?
她若是没离开,现在还该好好地留在自己身边儿。
花娘从未见过丈夫如此暴怒的模样,且还是冲着自己。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她苍白着脸,挣扎道:“季秋,你疯了不成,你快松手……弄疼我了。”
“疼?你也知道疼?那春儿,春儿该有多疼?”
被人糟蹋,被人虐打,被人勒死……
季秋难以想象得他的妹妹究竟遭了多少罪。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眼前这个女人……
以及自己。
若是他当初没娶花娘,若是他当初再坚持一点留下春儿,这一切便不会发生了。
她不会孤零零地进京,不会去侍奉那些畜生,更不会,更不会……
季秋闭了闭眼,似乎能看见季春那张惨白的脸。
她哭着对他说:阿哥,我委屈,好疼……
季秋胸口猛地传来一阵绞痛,与他血肉相连的妹妹死了,似乎也带走了他半条命。
他不禁后退了一步,松开花娘的手,急促喘息着,另一只握着玉佩的手越攥越紧,攥得指尖发白。
是他没用,是他没能护住春儿。
都是他的错。
阿爹阿娘让他好好照顾春儿,他却将她赶走了。他算是什么哥哥?他是什么人?
季秋脸上的怒火像是被一场大雨浇灭,须臾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面如死灰的蹲下身子,抱头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七尺高的男人,像孩子似的将自己缩进了船舱不见光的角落,期待着黑暗将自己吞没。
他痛苦地拖拽自己的头发,旋即,响亮的耳光声在船舱里回荡开来——
畜生,季秋,你就是个没用的畜生。
花娘见他这副疯魔的样子,心疼极了。上前想去拽他,怎料男人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将男人拦下。
船舱里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在外巡视的晋二进屋查看。
只见花娘悲怆大哭,而一旁的季秋却无知无觉地扇自己耳光,声音之大,响彻船舱。那张还算俊挺的脸已经被他自己打成了猪头,红肿不堪,季秋仍嫌未够,手下使狠力击打。
一下又一下……丰源却还在双手抱臂,一旁看戏。
晋二皱眉,朝丰源使了一个眼色。
丰源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制止了季秋的疯狂。
少年的手掌白皙,手指修长,是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手。
可这手却轻巧地止住了季秋的动作,将他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你现在这样打自己也是于事无补,若真心疼她,便为她讨个公道。”
丰源语气淡淡,直看着季秋,目光平静似是深潭。
只一眼,季秋却停止了挣扎。
他静默地看着丰源,片刻后,问他:“如何,讨公道?”
闻言,丰源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与我们上京去,在皇帝面前做证。”
宋姝前脚才说过钱知晓办事妥帖, 怎料后脚便阴沟里翻了船。
幽山别院内,她看着钱知晓传回来的消息, 眉头紧蹙——钱知晓在信上说同昌会的人到达的时候, 除了他们和郭琅的人,还有第三队人马将季秋劫走了。
他们甚至连这群人的来路都不知道。
拂珠立于一侧,双手抱臂解释道:“钱知晓还在查, 但是从江南道回来的人说,那群人功夫极好,善使刀剑, 且训练有素,像是高门大户培养出来的私卫。”
她皱了皱眉,想不明白为何还会有另外的人马盯上季秋。
钱知晓没办好事, 她心里忐忑, 看向宋姝,见她食指轻敲桌面,侧脸正看窗外……
中庭内植被茂密,草木繁杂藤蔓疯长, 爬山虎层层叠叠地攀上了回廊两侧的木柱子上, 繁盛的藤蔓似乎是张绿色的幽幽大口,要将狭长回廊吞噬殆尽。
所谓“疯脸煞”既是如此。
宋姝皱了皱眉, 忽而道:“让吴全去将那些爬山虎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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