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侵给他抚着胸口,语气难掩焦灼:“身体不要了,跑这么急?”
云晚汀紧闭着眼等那阵锐痛过去,才没头没脑地轻声冒出来一句:“陆长侵,朕要亲政。”
“亲政便亲政,”陆长侵紧揽着他,不敢轻也不敢重,一股脑道,“明日便亲政都可以,只要陛下不再跑这么急了!”
“我不要你给我!”云晚汀陡然不满起来,一面推陆长侵一面道,“我是君,你是臣,我要亲政,不必你点头!”
他情绪一起伏便总是你啊我的,也忘记自称“朕”。
陆长侵仿佛一瞬间捕捉到他心结所在,又被他下一瞬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眸底都透出同样撕裂一样的血红色,一面给云晚汀顺气,一面将所有能剖白的话尽数倒出来:“陛下,陛下……您说什么便是什么,臣唯皇命是从……严舜之,请大夫!!!”
严舜之正在书房面壁呢,生怕自个儿瞧见什么不该瞧见的。
结果陆长侵猛一下厉声吼叫直穿过门墙,炸雷一样劈得他打了个哆嗦,赶忙奔将出去问道:“怎么了发生何……”
眼前场景,险些教他眼仁儿一翻背过气去。
树影里陆长侵袍袖染血,怀中搂着的小龙珠子止不住地咯血,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支离模样。
严舜之骇得舌头都捋不直:“大夫、大夫呢……快、快请!!!”
云晚汀坐在一片空茫浓雾之中,他思绪也有些朦胧,辨不清何年何月。
手背碰到东西,他垂眸,便瞧见一只圆滚滚的木雕小熊。
这是他阿耶在他四岁时给雕的,父母去世之后,他便将这些小玩意儿都收到了百宝箱里。
云晚汀拿起小熊,忽而听见女声熟悉而温柔道:“宝宝。”
他猝然抬头,便见他阿娘坐在他身侧。
云晚汀忽然便失去所有言语能力,他怔怔坐着,眼泪一骨碌滚落一串。
阿娘将他抱进怀里,摸着他的脑袋问道:“怎么了宝宝,怎么哭鼻子啦?”
云晚汀已经有太多年没有被娘亲抱在怀里,她的怀抱温暖、柔软,香气也令人安宁。
小猫将脑袋埋在娘亲肩头,如同五岁时第一个没有父母陪伴的夜晚一般,默默掉着眼泪。
“乖宝宝,不哭了哦,阿娘抱抱,”阿娘亲亲他脑袋,轻声道,“长大了,长得这么好,和阿娘想象得一模一样。”
云晚汀听她这样说又哭得更凶,往她怀里拱了拱,忍不住小声道:“阿娘,汀汀想你……阿娘带汀汀走吧。”
从云晚汀咯血起,严宅便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府医纵使再有回春妙手,却也不是万能的。
太医院的老院正也在这条街上,严舜之亲自将人半拖半背过来,可老人家搭了一会儿腕脉,居然显出老泪纵横的悲观之态。
“老臣无能……倘使陛下能捱过今晚,大约便能有惊无险……”
严舜之听得心惊肉跳。
先前派去宫中请来的几位太医院名手此时也匆匆赶到,一探脉象无不神色凝重,伏跪于地,讷讷道:“臣等无能……”
“都出去。”陆长侵握紧腰刀的刀柄,冷声道。
未几,室内静寂下来。
陆长侵缓缓俯低身体,脸贴住云晚汀颈侧。
云晚汀体温本就偏低,此刻性命垂危,简直要冷得好似新雪薄冰一般。
陆长侵将锦衾掖了又掖,生恐他被一丝冷风侵袭,以致于病得更重。
也正是这样贴近了,他才听到云晚汀一直在小声呼唤着什么。
陆长侵立刻凝神分辨,才听出他口中喃喃唤的是“阿娘”。
“陛下……”陆长侵动了动唇,艰难道,“陛下再等等……好不好?”
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留下云晚汀,云晚汀梦到了阿娘,他们阴阳两隔十一年,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小猫怎么会不想赖在母亲怀里撒娇,怎么会不期盼着永远永远都不会同娘亲分开?
“不是说要亲政、要做一代圣君?”他明白自己吐出的每个字都如此苍白,却又不得不费尽心思挽留。
“别走,你怎么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他咬着云晚汀颈侧脆弱柔嫩的软肉,念出那个从未宣之于口的称呼,“汀汀。”
春日多雨,半夜里枝叶沙沙,天气阴沉得令人心头窒闷。
严舜之已是第十六次举着香对着祖宗牌位拜三拜、再将香插丨入香炉之中,每回祈祷的都是小陛下有惊无险、逢凶化吉。
“醒了……醒了!”老管家在祠堂外颤声道,“大人,陛下醒了!”
严舜之祈祷的声音瞬间一停,他一把拉开门往厢房奔去,结果一推门没能推开,险些撞门板上。
他皱眉问管家:“……这怎么回事?”
管家面露难色道:“是陆将军说的,可他也一直不曾开门。”
严舜之噎了一瞬,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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