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与顿时猜到小猫有自己的小算盘,便顺势问道:“你想做什么?”
云晚汀拿过枕边自己的小双肩包,取出一只小匣子给他。
顾休与打开,却是一只灰黑色陶埙。
“想听我吹这个?”顾休与无奈道,“不怕听见第二种噪音?”
云晚汀只催促道:“你拿起来试一试嘛。”
顾休与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拿出那只埙。
可他仅凭直觉堵住那几个孔洞,却真的吹出了几句成调的乐曲。
云晚汀听见那段曲子也是一怔。
“逢年过节时,军中也偶有庆贺,将士们唱战歌、舞剑舞刀,虽无琴瑟,却可击缶、擂鼓、吹埙。”
“那你可会吹埙?”
“臣愚钝,不通音律,拢共只会吹半阕曲子。”
……去年他第一次感受到有关陆长侵的回忆,便是从这几句话开始。
在此后漫长岁月中,他也听过陆长侵吹自己唯一会的那半阕曲。
同顾休与此刻吹出来的,别无二致。
云晚汀不待顾休与吹完,便自顾自躺下蒙上被子,还转身面对墙壁,将后背留给顾休与。
顾休与:“……”
他尚且震惊于方才情形,怎么一晃神小猫又不理人了?
他试探道:“吹得太难听了?”
云晚汀:“不是。”
“……生气了?”
“没有哦。”
顾休与搁下陶埙,单手拢住被子,轻易便令云晚汀掉了个个儿。
云晚汀:“……”
顾休与扒拉两下被子,将他的脑袋从里头解放出来,果然又对上臭脸小猫。
顾休与心知现在追究云晚汀为什么生气无济于事。
毕竟要弄懂小猫咪生气的原因,比解开世界十大未解之谜还要困难。
他只得将桌上的笔塞进云晚汀掌心,道:“没有彩色荧光笔,用这支黑色中性笔将就一下?”
云晚汀回忆起起上次给他画小猫头时的场景,一帧一帧说不上来的暧昧旖旎,哪里还会再给他画。
他将笔又拍回顾休与掌心,道:“以后都不画啦!”
顿了顿,他又说了句自己在微博上学到的话:“你晚上,最好睁一只眼睡觉!”
顾休与:“……”
坐上小巴士之后的路便明显崎岖一些,平坦的水泥路渐渐出现石子、黄土,甚至泥水。
纵使云晚汀没有晕车的毛病,却也被颠簸得够呛。
也顾不上和顾休与闹别扭,恹恹地趴在顾休与臂膀之间,有气无力道:“……什么时候到呀。”
顾休与低声安抚道:“快了,要不要喝水?还是再睡会儿?”
云晚汀缓缓摇头道:“喝不下,睡不着。”
顾休与思忖少顷,拉开自己的背包。
他们几个带的行李十分简单,不过是些生活必需品。
行李箱和背包的空间基本都用来给云晚汀带东西了。
衣食住行恨不能面面俱到,尤其是饮食上,顾休与只怕宁阗艰苦,云晚汀的胃要受折磨。
他取出一瓶nfc青柠汁,倒进云晚汀的奶瓶里,凑近他唇瓣道:“柠檬汁,喝一点。”
云晚汀阖着眼嘬果汁,跟只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似的。
巴士是包的,除了司机外,唯有云晚汀与四个大男人。
老爷子心疼小崽崽,忧虑道:“幺幺难受不难受?待会下去让你顾叔叔背着你……不对,让你尘光哥哥背吧,回风也行。”
盛尘光一个“当然”尚未出口,顾休与便斩钉截铁道:“我背习惯了,不用换人。”
气得老爷子愤愤转回头去。
好容易抵达宁阗的九廊村,也是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魏大夫早早便带着孩子徒弟等在刻有“九廊”字样的大石头旁,望眼欲穿。
瞧见几人下车,老人家不禁热泪盈眶,蹒跚迎上前来。
俩老头久别重逢,激动地对了对拳头。
魏大夫有一子一女,女儿嫁出宁阗去了,儿子孙子则留在宁阗行医,还收了几个徒弟。
魏大夫七老八十了,虽说还康健,却也极少亲自看诊,如今说起宁阗魏大夫,都默认指他的儿子,而魏大夫则被称作“老魏大夫”,他孙子则是“小魏大夫”。
这数十年来,魏家医术渐渐闻名遐迩,不少人跋山涉水也要来瞧瞧自己的疑难杂症,魏家家底便也日益殷实。
可宁阗毕竟贫困,几乎是有钱无处花,唯有新房盖了一间又一间,占地广阔,用以给远道而来的求医之人歇脚,颇有些一半旅舍、一半医院的意味。
魏家人始终不曾离开荒僻的宁阗,拿闲钱设法开垦田地,再雇佣村里的贫困户耕种,加之外来人中不乏富贾,倒是拉动了宁阗经济。
老魏大夫介绍过自己身后的晚辈们,便不由自主地先看向云晚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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