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暑气未消,天色依然大亮,他们并肩走在校园里行人不少的林荫道上。
东西一开始全部都是沈佑一提着的,幸好买的被子是夏季薄被,所以勉强还算提得下。
在宁愿软磨硬泡后,他也只肯分给她一个装着床单被罩的袋子。
还时不时地问道:“勒手吗?要不我提?”
“哪有那么娇气。”宁愿失笑,然后用炫耀的语气说,“姐姐我可是可以抱得起一桶饮用水的人好吗。”
沈佑一沉默地看了她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终只是偏开视线,不语。
路上时不时能遇到和家长一起走着的新生,其中有一个女孩子手上捧了杯奶茶,正伸着脖子喝妈妈手里的,喝完皱着眉头评价着:“我觉得味道不一样呀……”
女孩的妈妈笑着说:“我是尝不出来什么不同。”
女孩子连忙将自己手上的那杯奶茶捧到妈妈面前,坚持道:“你再尝尝!真的不同!”
宁愿觉得她们母女俩有点可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还没收回目光,忽然听见沈佑一问道:“你去年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做完这些事吗?”
宁愿回头看他,唇畔被刚刚那副画面感染的笑意还未消减。
两人目光相撞,宁愿看见沈佑一嘴角平直,神情认真。
“不是呀。”她大概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轻声说,“早就过去了,我没事。”
手里的东西提久了确实有点勒手,宁愿干脆将它抱在怀里,弯了弯眼睛,回忆着:“去年这个时候,桃桃陪我一起来的,她比我晚开学一周。”
“嗯。”沈佑一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追问细节,转头目视着前方。
宁愿看着他的侧脸,察觉到他兴致不高,她思考了一下,解释着:“因为那个时候你马上就要升高三了嘛,我不想打扰你,就没和你说。”
沈佑一的喉结滚了滚,他想说‘只是耽误一两天而已’,但最终只是克制地说:“那从今天开始,别再说什么打扰了。”
他没有转头看她,宁愿只能看清他的侧脸。
沈佑一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微敛,若有若无地流露出了几分失落的神色。
一闪即逝。
宁愿有片刻的怔愣,她见过沈佑一板着脸训自己,见过他皱着眉表示不赞同,也见过他被自己气得冷笑或者逗得大笑。
但她从没有见过他这种神情。
见她半天不答话,沈佑一终于转头看了过来。
宁愿眨了眨眼,也跟着回过神,她不再开玩笑,认真地回答:“好。”
两个人回到沈佑一的寝室,还没走到门口,便发现寝室的门大开着。
应该是有室友来了。
宁愿想起沈佑一今天这副嘴欠版散财童子的模样,生怕他有一天会被室友群殴。
这念头一起,脑海里跟着浮现了好几个被室友杀害的社会案件,宁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因着她这一瞬间的分神,脚步慢了下来,原本并肩走着的两个人错开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宁愿摇头晃走脑海里的浮想联翩,大步上前,赶在沈佑一进门前,撞了撞他的肩膀,忧心忡忡再次叮嘱着:“要跟室友搞好关系啊。”
沈佑一歪了歪头,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说起这个。
宁愿面容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怕你会被打进医院,那样的话,学校的住宿费不就白交了。”
沈佑一定定地看了她两秒,没好气地说:“我的人缘一直都挺好的。”
说完便先进门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
沈佑一虽然一直话不太多,而且又比同届同学小,但细细想来,从小到大,每次在学校里见到他,他身边好像总有两三个人一起,从来没有孤身一人过。
宁愿放心了些,也跟着走进宿舍。
刚进去便听见里间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沈佑一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些行李,但是却不见人,应该是在里面洗东西。
宁愿没太在意,她快步走过去帮沈佑一理行李。
桌子上有些积灰,宁愿从超市购物袋里翻出来一条抹布,拆了价签,打算去过一道水。
刚迈出两步,就看见从阳台走出来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
这人……看起来好眼熟啊。
宁愿愣了一下。
那个男生看见宁愿,脸上露出片刻的惊讶,然后忽然笑了起来:“原来真是学姐啊,好巧。我叫项荣,学姐怎么称呼?”
宁愿也终于想起来了,他是下午在云城东站找她问过路的那个男孩子。
她冲着对面的人礼貌地笑了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有只手从她耳边穿过,抽走了她手里的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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