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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人高的梨花桌上摆了几盘糕点, 桑枝随手拈起一个却是不吃在手上掰成了一块一块的。
“枝枝, ”桑母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装作不在意地说道:“还记得你幼时娘亲讲的白娘子吗?”
桑枝自然不记得但是这个家喻户晓的故事却是了解, 不过转念她也明白了桑母想说的话,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记得。”
“白娘子与许仙千年相遇结为夫妻,奈何法海阻拦,人妖殊途最终白娘子被镇压在了雷峰塔下。”
“对,”桑母面上犹有怀念,“你小时候便爱听这些神怪故事,人妖殊途这四字你当真了解了?”
之前信中写的含蓄,沈逍客他们与她说的也是掩藏,知女莫若母,桑枝心中想的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她如何不知。
话音刚落桑母语气一转便有些严肃,目光看向她腕间不寻常的发带犹有所指,“那你与赵……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赵决虽说是妖,但也曾经是救了他们一府人的恩客,桑母顿了顿还是喊了声公子。
桑枝心中咯噔了一下,视线顺着桑母的目光随之低头,青绿色的发带缠在腕间,上面有细细的金色符咒,抚摸上去时却没有丝毫的凹凸起伏。
她舔了舔唇似乎有些口干,手指不自觉地一点点摩挲着腕间,“阿娘……”
“别撒娇,好好说。”桑母板着脸显然不吃她这一套。
桑枝讪讪地笑了下,终于认真思索起了这个问题,桌面上散落着桂花糕屑,还有些香甜味道,她望得出神。
终于她张口欲说,桑母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突然起身,“罢了你不用说了,”她望着桑枝哑口的模样,心中也微微泛着心疼和酸意,却终究是撇开脸,“你爹爹说的不假,我们给你寻了个人家,过几日我们就回去。”
说完竟是一眼都不再看桑枝,转身便离开了屋子,徒留她一人愣坐在原地。
许久,桑枝趴在桌上,连衣袖沾上了糕点屑都不顾,心中那块海绵终是又鼓涨了些,阳光从窗柩处照射进来,落在了桑枝头顶,有一撮微微发黄的头发顽固地翘起,像极了只炸毛的猫。
墙角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只野猫,“喵呜”一声惊醒了赵决,桑枝离开后他就一直没有动,似是失了魂。
肥胖的橘猫舔了舔爪子,倒也不怕这个和树一样不动的人,自顾自寻了一处最暖和的晒太阳的地方,瘫倒舔着自己的毛发,时不时还发出几声舒服的呼噜声。
赵决向墙角望了眼,宫中竟还养出了这样肥胖的橘猫,他走过去恶劣地挡住了它的阳光,逼的橘猫又“喵呜”了几声他才侧身。
又懒又胖。
他轻嗤了下便也转身离开,只是眸子中依旧藏着迷茫,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去哪里。
皇城街道两侧的黄桷兰开得仍旧好,花开的芬芳,红色的花瓣下称着绿色花托,隐隐有黄色的芽芯露出头。
脚步停下,赵决抬起头,面前赫然写着公主府三字,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门口没有宫人,或许是玩忽职守,赵决随意猜测道,他极少这样认真地打量公主府,因为他在这里进出的次数就少得可怜,他的幼年几乎就在这一座又大又小的公主府内了。
岁成搬进宫快三个月了,公主府中少了些人气,似乎连外表看着都落败了些,门口的几根红柱颜色也不再朱红,甚至剥落了些红漆。
赵决低下头,长长的鸦羽掩盖住他的眸子,连其中的情绪都埋藏了起来。
他迈腿从正门推开那扇厚重的铜门,凸起的青铜圆钉在掌间摩擦,留下冰凉又粗糙的感觉。
一路上都没有人,赵决似是想到了什么径直走向了岁成先前常住的院子,与他的住的院子几乎是横贯了整个府邸的距离。
跨过那道圆形石门,赵决背脊挺直站住不动了,院门未落,他一眼便瞧见了赵不度跪坐的身影,玄黑色的衣襟下有些深色的污迹。
他的角度瞧不清赵不度的样子,只觉得那人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同了。
赵决在越过院门时身子紧了些,赵不度听到他的动静,衣袍动了动却没有转身。
“岁……娘亲呢?”赵决说。
赵不度终于站起来还有些踉跄,他没有看向赵决而是摸了摸肩胛处的伤口,“不是早就不在了吗?”他反问道。
从远处吹了阵风来,两人的衣角卷了卷又松开,赵不度抬眸看他,两人如出一辙的柳叶眼暗含锋芒,互不相让,倏地一下赵不度笑出了声,这笑声极久,像是要把整个肺给笑出来。
赵决手掌停留在腰间没有动,他们父子天生就不对头,此刻他也没有放松警惕。
近处的鸟儿被他的笑声所激,发出啁啾声和断断续续地拍翅声飞远,终于赵不度停了下来。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离赵决不过几拳的距离,模样亲昵,说起来赵决这么大了他却还未好好看过他的长相,从前只谓他与自己长得一样,但是凑近了瞧赵决其实长得更肖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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