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宋寻月院外,辰安已经摆好椅子。两张椅子挨的很近,几乎贴在一起,谢尧臣对此很满意,还是辰安会办事。
谢尧臣牵着她过去坐下,孙氏带着几个人,拿着工具进了院中去打扫,宋俊这才看向宋寻月,诚恳道:“嫁妆的事,是爹不好。”
宋寻月一愣,转眼看向宋俊,这么多年,这还是父亲第一次跟自己道歉。
望着宋俊那张幼时当做天地的脸,宋寻月眼眶一下红了,随即低眉笑,笑意满是酸涩嘲讽。
现在才来道歉有什么用?她重生了一次,经历了一次生死。孙氏对她的伤害,岂是只有嫁妆?若非上天垂怜重生一世,她的一生,就已经那样凄苦又绝望的结束了。
宋寻月忍住泪意,但盖不掉哭腔,她道:“罢了。爹,我当真对你失望至极。”
宋俊望着她眼里失望的神色,心间骤然一疼,只觉自己“爹”这身份,俨然黯然无光,他心间霎时五味杂陈,阵阵闷疼。
宋寻月险些控制不住情绪,忙收回目光,侧头藏住神色。
谢尧臣亦没想到她情绪这般动荡,忙关怀看向她,一手扶上她的椅背,另一手轻挥,示意所有人退下。
只剩下他们俩人,谢尧臣看着她轻轻抽动的肩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踟蹰片刻,他尝试着开口:“我、本是想帮你出出气……没想惹哭你。”
宋寻月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对上谢尧臣的已是一张笑意温软的脸,看得出来,她这是发自真心的笑容,不是强撑的。
只是她眼里还含着泪,点点晶莹,在这样一张笑脸上,当真美的撼人心魄。谢尧臣凝眸在她面上,人有些发愣。
宋寻月声音虽还带着些哭腔鼻音,可语调却远比往日俏皮,道:“多谢王爷!”
她长这么大,除了星儿之外,从来没有人这般维护过她!甚至为她争取来父亲的道歉,还看到孙氏吃瘪,当真高兴!
“哈……”谢尧臣笑开,吓死了,还以为弄巧成拙,惹她不高兴了呢。
他轻咳一声,摆出一副高深的模样,对宋寻月道:“你终归是嫁了本王,本王自会护着你。”
宋寻月低眉一笑,学着他的语气打趣道:“看来做琰郡王的王妃,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差啊。”
谢尧臣笑意垮了下来,身子前倾靠近宋寻月:“做本王的王妃,传闻中很惨吗?”
宋寻月抿唇笑,挑眉道:“可我觉得很好。”
谢尧臣微有一瞬的怔愣,随后笑开,也就只有她这贪玩的性子,才会觉着做他的王妃还不错吧。
谢尧臣望着她脸颊上尚挂着的晶莹泪水,道:“别动。”
宋寻月不解定住,谢尧臣抬手,轻轻捧住了她一侧的脸颊,戴翡翠扳指的那拇指指尖,缓缓抚上她眼下光洁的皮肤。
天上新月凌空,漫天的星辰璀璨,温柔的夜色叫彼此的面容愈发如坠幻梦。
宋寻月目光凝滞在谢尧臣面上,在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自己脸颊的刹那,呼吸亦跟着一滞……
王爷:好气!
谢尧臣拇指指尖从宋寻月脸颊上划过, 将那滴残留的泪水擦去:“好了……”
他正欲松手,可低眉的瞬间, 却正好对上宋寻月的眼眸。谢尧臣呼吸兀自一紧, 手就这般停在了她的脸颊上。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强烈的情绪动荡,叫他心间极力渴望的想更进一步。可这情绪过于强烈,又迫使他想要逃离她的目光。有紧张,有尴尬, 更有无法言喻的……害羞?
他居然会害羞?意识到这点的瞬间, 谢尧臣只觉自己太没出息, 可他又感觉, 还挺喜欢……
宋寻月亦是怔愣, 心更是跳上了嗓子眼,就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可她又怕被谢尧臣发现。
就这般, 二人于这新春的冬夜, 坐在椅子上, 谢尧臣手捧着她一侧脸颊,凝眸在对方面上。
在院中帮着孙氏一起打扫院落的顾希文,目光穿过篱笆,瞧见了这一幕。他忽地停下握着扫帚的手,望着院外那对衣着高贵,样貌出众的金童玉女, 神色寡淡, 似看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但他的目光却又无法收回。
他不明白, 为何成亲前说好, 不在乎他贫富与否, 愿与他共度一生的宋寻月,会转头变了脸?甚至走的毫无留恋,甚至没有给他半句交代。
当初在议亲时见过宋寻月后,即便他明知自己身有隐疾,却还是大胆的应下了婚事。他喜欢这个心思澄澈,见事明白的少女。
他期待着,忐忑着,在成亲前每一个夜里焦灼又欣喜。他时而格外期待同她成亲后能日日见到她的生活,时而又焦虑自己这无法言说的隐疾,生怕给不了她寻常夫妻的生活。可他又那般侥幸的期待着,和她在一起后,他或许能好。
只是万没想到,万分期待的成婚,盖头揭开,里面的人,却是宋瑶月。他那时想,宋寻月在继母手下生活不易,若得宠的宋瑶月要换亲,她也无力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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