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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池听见他说休妻的话,也是心里一跳。她倒不愿意他休妻,倘或休了邬夫人,这?个家里就剩他两个脸贴脸相对,实在是种折磨。她情愿大家都不得安宁,他们一家人是绑在一块石头上?的,要堕落最好大家一起堕落,谁也别想好过。
她不作?声,邬老爷不大放心,听见惠儿在外头吩咐完请客人的事,又把人叫进来?问:“这?几日我不大在家,太太有没有到这?头来?挑事?”
惠儿暗睇白?池一眼?,低着啻啻磕磕不敢说的模样。邬老爷气得又捶下炕桌,“你只管说,她还敢把你吃了不成?”
“大前天,因为赵妈妈外头采买的燕窝成色不好,姨娘叫她来?问了两句。她就说姨娘是疑心她吃亏空,回去对太太说了。她是太太娘家带来?的人,太太气不过,就到这?里来?问姨娘。说着说着,也不知怎么的,就打了姨娘一巴掌。”
正正说完,白?池就笑着嗔怪了声,“早不早晚不晚的,你又把这?些事翻出来?说什么?过去就过去了。”
邬老爷早是怒从心起,外头刚吃了饭回来?,一身力气没处使,趁着生气,正好去把他太太打一顿。
他和太太成亲二十几年都是窝囊性情,自从得了白?池,仿佛是得了个帮手,助涨了他许多?气焰。本来?就没什么可怕他太太的,更兼添了许多?底气和契机,索性把二十多?年的窝囊气这?两年都豪情挥洒。起了个头后,简直一发不可收拾。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太太受了他的气,就去跟儿子?告状,以至他们父子?渐渐离心。适逢他儿子?和他越闹越僵,今年自请到无锡去照管那头的生意去了。这?一去,他太太失了个帮手,他也多?了个打太太的理?由,全怪她挑拨了他们父子?间的关系。
白?池见他出去,也跟着出去,在后头喊:“你可是又去动手啊?!”
不过她是孕身子?,哪里赶得上?。等慢吞吞追到那头去,才进院,就听见屋里杀猪似的叫喊。这?邬夫人也是雨点小雷声大,常是拳头还没挨着她就哭天抢地起来?。邬老爷恨了许多?年她这?大嗓门,越是叫喊越要打。
白?池听见打得差不多?了,便捧着肚子?进门去周旋。看见邬夫人也是干干瘦瘦的身子?外睡在地上?,就去搀扶,“你看你,又把太太打得这?样,你那脾气怎么越来?越大?”
邬夫人给打了个乌眼?青,膀子?刚给她挽住,便爬起来?狠推一把,又哭又骂:“谁要你来?扶?丧尽天良的狐狸精!看你几时折在我手里,我才要你好看!”
邬老爷听见还了得,提着脚过去又在她膀子?上?揣一下,“你还敢充厉害!此刻就要你折在我手里!”
白?池横到中间去,挽住他的胳膊劝,“算了算了,成日闹得这?样鸡犬不宁的,叫人家听见笑话。”
他的气也撒够了,拔腿走出门去。白?池赶了两步,在门上?回首看邬夫人,她索性趴在地上?捶着地哭。白?池倏地掩着嘴笑,“我的太太,你可低声点哭,一会他听见心烦,又折回来?捶你两下。”
邬夫人挂着满面?的泪坐起来?看她,恨得咬牙切齿。天不知哪里落来?个这?样的狐狸精,把他们邬家搅得个人仰马翻。
碾玉成尘 (〇二)
打过邬夫人一顿, 邬老爷的心情畅快了些,回到这?边房里,在卧房里头的榻上和白池坐着细说今天的不痛快。如今天短,早黑下来了, 满屋里仅有炕桌上点着一盏灯。光线也很暗, 照不明?他那张油黒的脸。白池感到一种安全,所以她?不喜欢多?点灯。
但照见?彼此?放在炕桌上的手背, 一只丰腴年轻的手与一只干瘪枯悴的手。她不小心瞥见?这?两只手, 分别搭在炕桌两边。但炕桌太小了, 她也怕他那只手突然就伸过来抓她?。
“林大人中秋的时候不是叫我送些菊花到他那别院里头去么, 本?来种了一片, 谁知这?几日死了, 他就来怪我, 说是咱们家的人没有移栽好。花圃里的老许是最会栽花的人,哪里是我们种不好,中秋后一连下了十几天的雨,把根泡死了。”
其实他也想不到去抓她的手, 日子过久了, 对那?片柔嫩的皮肤不再新鲜,何况他喜欢纤瘦些的女人。她?怀着身子,他更是没兴致的,两个人坐在一处说话,像是在谈生意?。大部分有些夫妻间的酸言醋欲, 回嗔作喜的时刻, 往往都?是在说邬夫人。
这?也不好, 白池对当下过的日子,是在满足中挑剔着不满。她?喜欢自找麻烦, 让自己?不顺心,因为可以迁怒别人,让别人也不顺心。她?对自己?本?性里的那?份善良,还是需要把它欺瞒过去。
邬老爷还在对过抱怨林大人,“他为什么这?点小事就和我生气?,还不是他那?别院住着一位盐道的大人,他巴结得很呢,生怕哪里不好得罪了人家。我答应他,过些日子等花圃里的梅花开了,白送他几棵。”
林大人是昆山县的县令,他们家房子里的花草树木都?是包给?了邬家。白池和他们家的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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