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邱纶也要往他自?己的方向走了,隔日雇了辆马车往码头去坐船,刚由姓陈那?妓女家院内出来?,就看见严癞头挽着两个包袱侯在门口。
严癞头听见开?门声就笑嘻嘻地把两个包袱奉上,“三爷的细软都在这里了。”
邱纶懒得看,朝马车抬一下下巴,“搁到车上去,没?落下什么?吧?”
“应当是一件没?落下,是大姑娘亲自?收拾的。”
他一听见是妙真亲手打点的,就有?些不自?在。想?不到妙真非但不寻来?挽留他,反倒还替他收拾行?李。他带着点不甘和遗憾问:“姑娘说什么?了么??”
实则妙真什么?也没?说,严癞头只怕临到头他二人又牵扯不休,便编了句瞎话,“姑娘说,三爷回嘉兴去也好,回去学?着做做生意,等过一阵家里的老爷太?太?见你出息了,自?然就肯答应你们的婚事?,到时候你再到常州来?接她。姑娘千叮咛万嘱咐,叫三爷回去可别再成日不着四六地和那?些狐朋狗友瞎混,定要收收这颗好玩的心,认真立起事?业来?。还有?……”
邱纶不耐烦地把手摇撼着登舆,“别说了,没?完没?了的。”
他烦妙真管教她,这也不是单独针对妙真,对谁他都是这样子,是怕家里管才跑出来?的,此刻也是怕妙真管才逃回家。逃是逃开?了,路上却又有?些忐忐忑忑的,不晓得是不是车马颠簸的缘故,总是把一颗心左晃一下右晃一下,不多时晃出一行?眼泪来?。
大多以为终生遇不到所爱的人是一种遗憾,然而在没?有?能力去爱的年纪遇到一生所爱,未必也不是一个悲剧。也很奇怪,邱纶回家去,再听见他娘和嫂嫂们的唠叨,倒不似从前那?般厌烦了,反而感到亲切。也许是和妙真真正的分开?,又怀念起她来?。
他很快就和那?位欧家小姐定了亲,好像是认了命。因为在怀念妙真的几个日夜里,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再不可收拾的冲动?,也终究要沦落到鸡零狗碎的日子上头,归为一种平淡。所以到底娶谁,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反正不论?什么?样的女人,最后都是活成一个样子。
欧家小姐果然长得好,虽说是差妙真那?么?一点,也是难得的美貌了。她也是娇生惯养的小姐,也是十分骄纵任性,不过对于这骄纵任性的“运筹帷幄”,还是差了妙真那?么?一点。但他和她在外人看来?,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事?情妙真是怎么?晓得的呢?还不是孔二叔过来?告诉的。大约是怕她和邱纶藕断丝连,所以从不来?往的人,这日傍晚特地抽空走到这面巷子里来?说。也不知是不是出于一种怜悯,说完后特地搁下了一百两银子。
妙真自?然是不要,摆出个手势请他吃茶,一面笑道:“您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两个才是头回见面,您就放这些钱在这里,不明不白的。”
孔二叔坐在下首椅上捋着胡子微笑,“这是我们家太?太?叫人送来?给姑娘的,说是谢姑娘一路上对三爷的照顾。知道你耽搁在这里打官司,怕你过日子有?难处,叫你收下。”
“我不能收,我照顾邱纶,邱纶也照顾我啊,当时要好,本来?就该如此。我过日子也没?什么?难处,我舅舅舅妈还在这里呢,有?难处自?然会去对他们说。”
孔二叔是头回见她,总以为她是个狐狸精的人物,或者只是个不懂事?的娇小姐。此刻看她坐在上面,穿着件家常灰色的长褂子,拢着淡淡霜色的裙,意外的很是大方端庄的模样。两只眼睛又是水汪汪地闪动?着,为这份端庄点缀着一点活泼的灵气?。
好像和邱纶的事?在她这里业已揭过去了,也许是落下了一点伤痕,可她身上的伤痕太?多,那?么?浅浅的一点,是不大起眼的。他是人情老练的人,只稍稍观她就料到她决计不肯收这钱,也就没?有?和她推让。心下却有?点过意不去,想?着法子要补偿,就端起茶慢慢吃着,一壁思索。
这时良恭从衙门里回来?,听见邱家的一位总管在这里,有?些不放心,就走来?看看。妙真见他进来?就问:“是后日过堂么??”
他看了孔二叔一眼,在对过坐下,点点头,“后日你得亲自?去一趟。”
那?孔二叔就搁下茶搭腔,“你们这官司胜算大不大?”
妙真见他不是故意来?为难人的,态度有?很和善,便告诉他两句,“怎么?会大,我那?舅舅,您和他生意上有?来?往,还不知道他的能为么??肯定早就把衙门打点好了,所以衙门根本懒得理?会,拖到如今才说要过堂,还是我们总是三催五摧的缘故。”
孔二叔上下睃他二人两眼,叹了声,“你们上上下下的人都是这样年轻,哪里懂这些事??只怕是任人欺负。我倒是和衙门那?位柴主簿私交不错,我写?个手信,你们拿着去向他打听打听这里头的事?。他虽做不了县太?爷的主,叫你们在公堂上少吃些亏也是好的。”
良恭听后大喜,放下些成见,亲自?去碧纱橱里取了纸笔来?,恭恭敬敬地放在他身旁的几上。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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