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凉水兜头浇下?来。她可?是再不敢多想?了,还是不期待的?好。
替妙真换好衣裳她就出去了,妙真自走到廊外一看,天黑还早着呢。非要等到天黑,其实也是有一点怯,怕良恭不是她想?的?那样?,是她的?误会。到时候难堪起来,昏昏的?月也照不清彼此的?脸色。
她特地?往花园里逛逛消磨时辰,走到一处直廊下?,从?隔墙的?漏窗看见杜鹃从?背面的?廊下?恰走过?来。她刻意在墙根下?避了避,杜鹃为寇渊的?病正是发急的?时候,撞上她还有好?
果然如是,杜鹃近来脾气愈发火爆,为寇渊不知几番求医问药,总也治不好。慢慢的?,她和寇渊彼此都没了耐心?,就不提妙真,旁的?话也是说不到两句就要吵起来。
她怀着一种不能明说的?委屈走到漏窗那头,摸不到手帕,凑巧看见远处假山底下?有个丫头走过?,便将她喊过?来吩咐,“你到我屋里把我的?手帕取来,我出门时忘带了。”
那小丫头原不是她房里人,自然要问:“大?奶奶要什么样?子的?手帕?”
谁知杜鹃陡地?拔高?了音调,“手帕就是手帕,还能是什么样?子的??!自然是四四方方的?一块,你见过?布条子似的?手帕?”
家下?人都晓得,杜鹃讲究得很,连什么颜色的?衣裳配什么花色的?手帕都有数。丫头只怕拿得不对招骂,又怯怯问:“大?奶奶要什么颜色的??”
杜鹃也是不同寻常的?厉害,照着她肉嘟嘟的?胳膊就狠狠拧了一下?,又是一下?接一下?的?,“做什么吃的?!这还要问?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不中用的?东西、不中用的?东西、我掐死?你算了!”
妙真在墙那头听着都疼,掐得那姑娘呜呜哭起来,慌着跑开了。
杜鹃只好坐在吴王靠上等,越等越是心?烦气躁,阳光刺进毛孔里去,又闷又疼。她伸出手,将廊外的?花都掐了个遍。
好容易混到黄昏将坠,什么都是模糊一片,又还不至于点灯,妙真才到良恭屋里去,看见他在罗汉床上坐着收拾东西。
都是些零碎的?玩意,还是上回往张家去他们在路上买的?,多半是些药材,捎给他姑妈的?。他把那些东西零零散散地?摊着,走来替妙真倒茶,“有什么事你说吧。”
妙真是能不用他那破碗就不用,好在在屋里吃够了茶来的?,说个一时半晌的?话也不会口干。
她自在八仙桌前坐,支颐着下?巴也叫他坐,想?起下?晌看见杜鹃那情景就想?笑,“我还没问你呢,你说在这里没个熟人,那怎么渊哥哥说是好几个人劫的?他?你上哪里寻的?帮手?”
良恭在八仙桌对面坐着,把碗拖过?来自己呷了一口,“我早说了不是我干的?,怎么就非认定是我?”
“就是你!少跟我耍混!”
他那鼻腔里呼出口气,把着碗转了个方向?,看上头豁了的?一小个缺口,口齿含混道:“我变着嗓子说话,装出好几个人。”
妙真眼睛一亮,又惊又奇,“你还有这个本?事?”
“小时候替杂戏班子拉胡琴,跟演口技的?学过?几回。”
他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历史总能勾起妙真的?兴致,“那你抢的?他那些东西呢?他说丢了一块玉,还有好几两银子。”
“玉丢在河里了,银子嘛,请这宅子里几个说得上话的?下?人吃饭吃酒,都花了。”
不见得他这样?手散,妙真觉得他是怕人家查脏查到他头上,故意早早散光。也许根本?就不稀罕寇渊的?一分一毫。就像他每回说到这个人,总泄露着一点厌嫌的?眼色。
他坏,又不那么坏,这一点最是迷人。他不像安阆,就是读死?书。中个榜眼有什么了不得?要是将他搁在良恭这处境,大?约还不如良恭呢。
她越这样?想?越认为,放弃安阆也不算什么很值得惋惜的?事。
良恭在对过?看见她一手托着下?巴笑,一手在桌上慢吞吞地?画着,粉嫩的?指甲发出“嗤拉嗤拉”的?动静,好像有只猫在他胸腔内挠他的?心?玩耍。
真想?把它那爪子剁了。
可?却是生?不起气来的?。
天色变得蓝阴阴,花树都成了个黑影子在门外站着,仿佛在站在一起在看什么热闹,稍微一别?过?眼,它们就要扎在一起指指搠搠。妙真很有些发窘,怕它们笑话似的?,涨红着脸走去把门关了。
再回头时,良恭已不在桌上坐着了,跑到了罗汉榻上去坐。其实他在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中,早已迷信了宿命,非常相信一个人穷,大?有可?能会穷一辈子。他一向?是个没运气的?人。
知道妙真关上门来,恐怕是说让她自己也面红耳赤的?话。他怕承担,便假模假式地?收捡着床上的?东西。终于收到一双鞋,被妙真一下?抢了去。
是双绣花鞋,象牙白缎面,鞋尖绣着半朵莲花,不是他姑妈那年纪的?女人该穿的?样?式。妙真认为是给她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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