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渊将步子闲转着,原想转进罩屏内,却只在外头稍稍停顿,走去正墙下的椅上坐。他自以为是个君子,竭力要控制着心里一点毛躁的念头。
但又?想得到她的一点体贴,便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同?你?嫂子拌嘴,给她抓了两下。”也有意给她知道,这伤说到底是为她。
妙真抿着嘴劝和一句,“那就不要拌嘴嘛。”
“我也是能避则避,可你?大嫂子那人就是爱无理取闹。非得说我与你?……”他及时打住,底下的话让人尽力去遐想。
妙真正尴尬,恰好花信端着茶进来,便有意问:“你?瀹的什么?”
“是杏仁煮的牛乳。”
“这才是,这么暗了,吃茶容易叫人睡不着。”刻意提醒寇渊早早辞去。
寇渊会出意思,更加有些糊涂,不知她因何一时远一时近的,弄得人心里被勾了魂似的没个方向?。
趁着花信下去,他端着牛乳踅进罩屏,“大妹妹今日?到张家?去了?我也去了,不知道你?也在。要是知道,就一齐回?来了。”
妙真不动?声色地?把裙子理来盖住一双赤足,“我也不晓得你?去,竟没碰到一处。”
明月当窗,她也是穿一件月魄的立领长褂子,襟口有颗象牙子母扣,粉嫩粉嫩的白色,像是从她脖子上溢出来的一点肉。
他想到方才进屋时在镂空的冰裂纹罩屏上瞥见她的样子,是一片一片冰清玉洁的皮肤,上头有着一点细汗,要融化的样子。
他不觉咽动?两下喉头,把碗递给她,“大妹妹要不要吃点?”
妙真看见他随手?一转,将他嘴唇触碰过的地?方转到她这面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愈发觉得心里烦闷,微笑着摇头,“我这会热都要热死了,还再吃热的东西?”
“想吃凉的?我叫人送一碗冰酥山过来。不过夜里吃冰的,就怕闹肚子,那地?方最禁不住冷。妹妹夜里睡觉盖被子么?一定不要贪凉快不好好盖着。要我说,你?把衣裳都解了,盖着被子也不会怎样热。”
不知怎的竟说到解衣裳上头?妙真察觉屋子里有些热辣辣的气氛,浑身不自在。她故意笑笑,“我被子都是盖得严严实实的,衣裳也是穿得整整齐齐。”
寇渊笑着往那头炕桌底下瞟一眼,“说假话,我方才还见妹妹没穿鞋袜。”
妙真被他笑得心里毛毛的,莫名有些怕,便张嘴赶客,“渊哥哥,你?再不回?去,大嫂子又?要和你?吵了。你?不晓得女人的心思,你?只想着躲开,其实女人生气的时候,是要你?去哄她。你?这会回?去说两句好话,大嫂子一定就笑了。”
寇渊把碗放下来,挑着一边眉毛,“谁要去哄她?你?也不是很了解女人,有的女人要哄,有的女人不要哄。像她那样的泼妇,哄她千百遍也不见好。她不是你?,你?纵是有些脾气,也都是可爱的。”
妙真听得心惊胆战,本能地?向?后缩一下。谁知他那只手?忽然从炕桌底下伸来握住她的脚,“别怕,我不做什么。替你?焐焐,冷风从脚心吹进去,要病的。”
他那双眼睛并着那抹微笑,简直吓人。妙真连滚带爬地?从榻跌下来,“咚”地?一声,招来白池走到窗外来。
白池在窗户外将二人睃一睃,看见妙真脸色不大好,寇渊脸上又?露着点来不及遮掩的尴尬,她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可这种事?情是不好闹开的,既坏妙真的名声,也得罪亲戚。她只得绕门进去,将妙真搀扶起来,一壁埋怨,一壁挽着她往卧房里去,“好好的坐着也要跌下去,比小的时候还不如。”
末了走出来送客,“寇大爷,我们姑娘要歇下了,你?先请回?。这么暗了,做表哥的在妹妹屋里,终是惹人议论。”
寇渊也不知当时给什么鬼迷了心窍,心里一阵懊悔不跌。可悔着悔着,还是怪妙真。谁叫她生成那副样子?她是块嫩肉,天生就该喂给豺狼。
他自己?抹平了心里的一份羞耻,君子坦然般地?告辞出去。
后来他与妙真都将此事?决口不提,他自然是要体面;妙真是想着横竖要家?去了,往后再不到这里来,也没对人讲的必要。
出来转这一圈,才觉到底哪里都不如家?里好。家?里头的人笑就是笑,哭就是哭,都在脸上挂着,犯不着费心去防备。
可她不知道,人一旦出发,就再没回?头路可走了。不过是今日?望昨日?,如同?望着窗纱上模糊的月亮,都是空自望。
那月亮的影子不知几时移出窗纱,天色还朦瞳,就听见寇宅里喧腾起来,是寇老爷打南京归家?。
事?先连个信也没有,回?来得十分突然,寇夫人措手?不及,天不亮就梳洗了迎在廊下。
他们年少夫妻,寇老爷当年并不怎样发达,是得了寇夫人,有了她哥哥尤老爷的帮衬,生意才渐渐蒸蒸日?上。因此是很有些感情的。
归到房内,免不得一阵寒暄。寇夫人一面从丫头手?里接了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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