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自强感慨道,“或许这柳泽远当真有盖世之才吧。”
……
天子大婚后,朝政仍如往常般,近日辽东大捷的消息传来,李成梁、张学颜等正在、曾在辽东的官员都受了奖赏,便有人道,若刘台仍任辽东巡按,封赏恐怕也是少不了的。
军事虽与翰林院无关,但大捷之事却让众翰林们铆足了劲写贺文,对《会典》的编撰的确不如以往上心,柳贺便板着脸在翰林院中又叮嘱了一番。
翰林们都爱写贺文,贺文写好了,名声或许就能传至天子耳中,日后不管是任讲官还是管诰敕,都比埋头修史前程远大多了。
同为翰林,谁又弱了谁去?
柳贺理解翰林们的想法,但他对《会典》的编撰也狠抓了一番,柳贺摆出上官威风时颇能唬人,再过了几日,翰林院中的风气果然好上了一些。
这几日朝中也是热闹非凡,刑部贵州司主事管志道上了一道奏章,奏章中请求天子亲政,并疏陈数条时政利弊。
在上疏中,管志道直言,一是要复议政之规,三六九早朝、一四七午朝时,内阁辅臣、六部尚书并都察院、詹事府、大理寺及五军都督府主官都当在御前听政议政。
二是经筵要落到实处,具体要求更严,日讲官们最好住到文华殿里时时教导天子,同时六部对于大事应直接呈览天子,以便天子问询。
第三条,管志道要求天子畅通言路,不以廷杖伺候言官。
之后管志道又分言选擢人才、宗室、河漕、九边之事,可以说是朝中大事都照顾到了,但不管什么事都直指张居正未做到位之处,张居正听了自是恼怒。
管志道是苏州太仓人,隆庆五年进士,是柳贺的同年,又是王锡爵的老乡,耿定向的门生,又与罗汝芳等人交好,算是王学门人之一。
柳贺觉得,他这疏上得看似有理有据,各条的弊端也都讲得清楚,可惜正是因为过于完美,真正实践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隆庆朝、万历朝王学门人的缺点,他们走的是游说当政者的路线,于学问上颇有建树,但说事容易做事难,就以经筵日讲举例,哪个翰林官愿意住到文华殿里?
再说议政一事,如张居正这般强硬的首辅直接拍板,事情做起来反倒容易。
可给机会让阁臣、九卿并詹事府五军都督府主官一道议论,十几个人,又几乎都是文官,嘴皮子可以说是大明最溜,毫不夸张地说,叫他们议政,事能不能早些办完另说,吵架恐怕都要吵上数回。
何况天天开会,事情究竟谁去办?
河漕事他自己办过,照管志道的说法,朝廷不应当只倚重南税,可以暂停一年漕运,将这些漕粮用来资助河工、兴修水利、赈济救灾,理由是如今北方安宁,京储可支。
柳贺只能说,这是理想主义者想象中的美好状态,漕粮不运至京城,只仰赖京储,只要北方出了任何事,就能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且漕粮抵京是太/祖朝时便定下的政策,一朝更改,不说河漕本身受的影响,到时候怒骂内阁改祖宗之法的恐怕都不知凡几。
张居正一怒之下,又将管志道踢到了广东任按察佥事。
可以说,朝中官员们如今已经习惯了张居正遭门生弹劾的现状,刘台开了头之后,其余隆庆五年的进士仿如前赴后继一般。
后人或许会说,是张居正为官霸道致使门生们纷纷弹劾,但柳贺觉得,这也是如今师道无存的证明。
不过管志道奏疏中有关削藩的部分,柳贺仍是细细读了。
……
再过半月,朝廷中果然有风声传来。
事
实上,官员包括藩王都清楚,张居正必然要对藩王动手,只是不知他会选在什么时候动手。
自张居正任内阁首辅以来,实事干了不少,考成法是铺垫,主要是让官员们为他所用,在那之后,他改河漕、清丈田亩、行一条鞭法,本质上都只为一桩事——挣钱。
河漕合并一方面是为了整治水患,还黄河沿岸百姓以安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漕船能够顺利通行。
漕船所涉,仍是税银。
但张居正再能挣钱,也抵不过败家子多。
到这个时候,削藩已经势在必行了。
只是众人不知,为何要叫柳贺掺和进此桩事里,莫非柳贺有九条命不成?
“元辅恐怕还在记恨柳泽远弹劾了陈三谟与曾士楚。”
“满朝文武都不敢上门劝元辅,柳泽远却反其道而行之,谁知他究竟是为了规劝,还是为了自己在士林中的名声呢?”
“宗室在地方上横行霸道惯了,纵是以元辅之能,此事恐怕也难以收场。”
“柳泽远当真……唉,元辅门生难当啊。”
柳贺进翰林院时,众翰林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同情之色。
柳贺心道,张居正还未和他正式谈话,若真要叫他去削藩,他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削哪里的藩。
恐怕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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