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太子择师一事,正如这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隆庆还是要提一提自己的意见的。
有事发生
和刘中书发生冲突后,柳贺还是回翰林院修书。
他座位仍是原先那张,只是隔壁的陈栋升去了詹事府,他旁边的座位便换成了黄凤翔,罗万化倒是仍坐在他旁边,两人无事时便闲聊上两句。
翰林院中修史的主力已经逐渐换成隆庆年的庶吉士,嘉靖年的要么挂在詹事府太常寺,要么充任天子及东宫的讲官,隆庆年的翰林则还要再熬上一阵。
柳贺去了诰敕房又被退回来,在外人看来,这显然是不求上进的标志,但柳贺自己依旧活蹦乱跳的,比在诰敕房时面色更红润了许多。
到五月时,柳贺不慌不忙地去翰林院坐堂,正要与罗万化、黄凤翔等人细述自己在京中发掘了何种宝物,话还未说完,柳贺便收到诏令,命他任东宫讲官。
诏书下时,翰林院众人皆是一片讶然。
此前便有传闻称,柳贺未当成东宫讲官是因张居正阻拦,然而眼下,柳贺明明被诰敕房退了回来,按理说是受罚的,却转身任起了东宫讲官!
轮值诰敕房与东宫讲官孰轻孰重,这一点众翰林们还是能分辨的。
即便诰敕房所涉政务繁多,在其中能受到阁老们诸多教诲,但对以清贵著称的翰林们来说,东宫讲官便是太子之师,也即是将来的帝王师。
这可谓是读书人毕生的梦想,即便不能如姜子牙般辅佐武王,如诸葛孔明般为蜀汉殚精竭虑,但任帝王师同样可以一展平生之抱负。
读书人征服天下靠的不是武力,靠的是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帝王决策,以道德培养人。
柳贺任职的变化叫众人摸不着头脑,但有一点众人却能肯定,那就是他简在帝心。
……
柳贺匆忙被安排了讲官之职,上任之后他却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
眼下詹事府人员配备可谓齐全——都是柳贺在翰林院打过交道的。
丁士美如今是太常寺卿,却又诏令他继续兼翰林院侍读学士侍班东宫,除此之外,詹事府詹事张四维如今仍兼着翰林院学士一职,马自强也被任命为詹事府詹事协理府事,可以说,詹事府的配置仍是翰林院的老一套。
除了张四维外,柳贺对丁士美和马自强都颇为熟悉,这两位学士也一贯很照顾他。
柳贺讲课前被张四维叫去好生指导了一番,如为太子讲课时必须紧守儒家正统,不可逾矩,如今太子已开始学四书,要记得深入浅出,教导太子道德品行及为君之责。
张四维这人说话时总是眼中含笑,柳贺见他时还被他拍着肩膀以示勉励,但柳贺一眼便能看出他和张四维有些气场不合。
张四维应当是很适合官场的,能左右逢源,既受首辅高拱器重,与其余阁臣、部臣关系也极是亲厚,但柳贺依旧更习惯丁士美、诸大绶这样的上官,没有太多弯弯绕绕,也不太爱用激励之言给下官画饼。
柳贺上辈子被画过的饼着实有些多,因而已经掌握了一些应对领导画饼的技能。
……
在这一月,柳贺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万历皇帝。
说实话,来见太子之前,柳贺着实思考了许多,比如这位皇帝日后发动的三大征,比如福王就藩,比如张居正的命运……这让他心中难免多了一分警惕。
这毕竟是未来的帝王,在大明朝这个封建时代,他的身家性命便牵系于帝王一身。
可真正见到这位太子殿下之后,柳贺只能:“……”
他似乎忘了,太子殿下此时仅仅十岁,放在前世的话,大概就是小学三四年级的学生,作为太子心智比旁人成熟的话,最多也只是初中生的水平。
——是一个可以叫人轻易放松警惕的对手。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万历帝朱翊钧此时还是个小胖墩,但也不胖得过分,他已被宫人叮嘱过,今日有新的先生要来,柳贺与他见礼,他也恭恭敬敬称呼柳贺为先生。
柳贺是新任讲官,他与沈鲤在同一天为太子讲学,两人都以《诗》为本经,但太子眼下还未学五经,两人便先讲《论语》。
柳贺第一次讲课,詹事府自然不敢一切由他包办,因而这一日张四维、马自强及丁士美都来了,柳贺的讲课提纲被几人审阅了一番,讲课现场几人也是亲自盯着。
这是因为柳贺年轻,几人忧心他讲课时不够稳重,太子眼下正年幼,讲官的一言一行必然会对他造成影响。
然而令众人惊讶的是,柳贺学问功底扎实不说,向太子讲课时总能深入浅出,结合古今帝王成事之例,将圣贤道理融入课程之中。
柳贺自《论语·为政》一篇讲起,讲得虽细,却不会令听者有疲惫之感,且因他年岁轻的缘故,念起字来可谓铿锵有力,还能以悬念将太子吊住,因而他一课讲完,太子朱翊钧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分散,讲课内容竟被他听进去了大半。
“柳修撰学问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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