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孙夫子知晓,他的弟子那般学识与勤勉,是绝无可能被埋没的。
这并非骄傲,也并非高看,这状元郎的荣光,他的弟子绝对当得!
……
柳府中足足热闹了几日,柳贺三元及第之事所带来的影响才渐渐淡了下来,然而纪娘子与杨尧平静的生活也逐渐被打破。
婆媳二人都得了诰命,镇江府城中的官绅家族自然要下帖与二人往来,纪娘子初时还觉得新鲜,时间久了她便着实不习惯那些奢靡的环境,之后去得渐渐便少了。
等施允与纪文选回了镇江府,又给两人捎来柳贺写的信,纪娘子便与杨尧商量着去京城的日期。
纪娘子其实是不太乐意动的,她在府城中住了没几年,才算稍稍熟悉了府城中的环境,不过柳贺一向是她行动力的最大来源,既然柳贺希望她去京里住,纪娘子倒也愿意忍受旅途的艰辛。
其实她一个人住在府城倒也不是不行,三婶一家眼下也住到了城里,三叔不在家的话,她可以过来和纪娘子作个伴。
纪娘子纠结的是两件事,一是柳贺与杨尧算是新婚夫妻,柳贺刚到京城,诸事都不熟悉,又要买房又要搬家,还有官场上的人情走动,若是心思要在她身上多放,纪娘子担心儿子会累。
也要让小夫妻两个多培养培养感情。
但纪娘子又想,杨尧若是进了京,留她一个人在镇江府的话,会不会有人说状元郎苛待寡母?
纠结了好几日之后,纪娘子最终下定决心,进京。
杨尧一人去京里,她也不太放心,虽说杨家老两口必定也会替杨尧准备好,但纪娘子还是想去搭把手,毕竟她还没有老朽到动都不能动的程度。
“也不知贺哥儿如今在京里如何了?”纪娘子感慨道,“自打他读书开始,我们便一直在搬家,先从村里搬进登贤坊,又搬到清风桥,如今又要搬到京里去。”
“娘嘴上抱怨,心里并不觉得苦累。”杨尧道,”相公在信里说,他先在京中将房子定下来,等我们过去再收拾收拾便可以住了,他如今还住在会馆里。”
“他说起来会收拾,其实也是毛手毛脚的。”
杨尧写了一封信,告知柳贺她与纪娘子上京的日期,之后两人便在家中收拾准备,上京不像柳贺当年搬到府城中时那样,纪娘子把能带的都带了过来,婆媳二人这次只准备了要紧的事物,银两带得齐全了,毕竟京中物价高,柳贺初入官场,开销恐怕也不会太小。
柳贺进京时只带了备考的费用,路费和住宿费,还有为考中预备的各式花销,他也没料到自己不仅一考就考中了,还中了状元,开销自然比他预想中要大得多。
好在银两是杨尧替他准备的,柳贺应付完各种开销还有不少,但想买房则要差一些,于是柳贺找施允和纪文选借了一部分,在信中央妻子将他的借款还给二人。
京城物价虽贵,却没有柳贺想象中那么夸张,主要是成婚之后柳贺确实变有钱了一些,看房时眼光自然也变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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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节,京城春风和煦,和会试前寒冬的凄凉相比,眼下的京城才适宜人居住。
恩荣宴和传胪大典结束后,新科进士身上的新人光环逐渐淡去,其余进士先去各部观政三月,而柳贺、张元忭与邓以赞三人则领了各自的牙牌与官袍,前往翰林院报道。
牙牌即大明官员的身份证,官员出入宫廷,宫廷门卫只认牌不认人,柳贺是从六品修撰,他的牙牌为“文”字号,牙牌定制乃明太/祖时所定,文官用“文”字,武官用“武”字,公侯伯用“勋”字,牙牌正面为“翰林院修撰”,背面“朝参官悬带此牌,无牌者依律论罪,借者与借与者罪同。出京不用。”
皇宫大内规矩森严,便是首辅也不能破例。
柳贺的官服打的是鹭鸶的补子,旁人一看便知他是六品官,张元忭和邓以赞则是鸂鶒补子,三人领了官服与牙牌,从今日起便是大明这架战车上的一枚螺丝钉了。
俗话说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翰林院衙门原先在文渊阁,之后迁出,但即便如此,翰林院衙门距离皇城及六部衙门都并不远,在京城众衙门中,也是相当独特的存在了。
翰林院初设时候员额便不少,比之六部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的架构更复杂一些,而翰林院又可选进士为庶吉士,员额便进一步扩大。
柳贺三人初入翰林院,便由他的翰林前辈罗万化引着三人,介绍起翰林院中诸事。
翰林院设于吴时,初置之时,翰林学士陶安、宋濂皆“知制诰、兼修国史”,而至今日,翰林院主要有制诰、史册、文翰之事,职位颇为重要,柳贺作为修撰,与编修及检讨的职责是一样的:修史。
所以说,翰林们在成为宰相之前总要过一段清苦的日子,即便柳贺为状元,却不能像戏文里那样代天子出巡,怒斩贪官脚踢恶霸,王霸之气尽显,他也只能在翰林院小小一厅里修一修史书。
这就是学生党和社畜对工作理解的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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