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定向人虽来了镇江府,却没有第一时间主持岁试,反而要求众教官拿出日常教学用的课案,这着实打了府学上下一个措手不及。
课案拿出时,耿定向似笑非笑:“眼下是什么年头了?会试都过了三科,镇江府的生员们参考的还是十年前的程文。”?
好在耿定向本人便是嘉靖三十五年的进士,课案选的他那年的程文倒算是小小拍了个马屁,虽然耿定向并不吃这一套。
岁试开始前,众士子都来拜见,耿定向坐于高堂之上,考生们奋笔疾书,情境倒是与院试时有些相似。
柳贺许久未答考卷了,此刻看到真题,唯一的感受是——真题真香。
他之前写文章,参考的都是过往乡试与会试的试题,一些题目便是扫上两眼都已经腻了,柳贺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自己出题给自己做,但四书五经浩
如烟海,他能碰上一道都是走了狗屎运。
这个狗屎运柳贺已经走过一次了,再走一次的可能约等于零。
柳贺答着题,只觉思路顺畅。
岁试所考也不会脱离四书五经的范畴,但耿定向水平一向极高,他出的题便很有区分度。
柳贺思虑了一二,便在稿纸上作答了,他院试过后的勤练勤读起了效果,一旦动笔,文章便顺着思绪倾泻而出,不过片刻,一篇几百字的文章就已经写成。
柳贺吹了吹墨,将文章誊上了考卷。
抄写的时候柳贺更是满意,不仅文章,他的字写得也愈发好了。
一篇文章誊完,柳贺正要看下一题,桌前忽然多了一道身影,将他答题时的光都挡住了。
耿定向拿起,他在各府州考核多了,对各府州县学玩的心思自然清楚,能被教官们将考号排在前面的,必然是学业出众的弟子。
耿定向之所以先看柳贺文章,是因为柳贺写得太快了,别的士子还在思索,他却已将一篇完整的文章写完。
耿定向举起考卷,先看破题,他出的这题为“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这题不算简单,但眼前士子的破题却极为巧妙,耿定向再往后读,越读他心中便越是震惊,这士子文章中每一句都可谓恰到好处,多一分则盈,少一分则亏,士子所思所想皆尽于这短短几百字文章中,却并不令人觉得这文章瘦,反而有一种充实之感。
当真好文章啊!
感慨完文章,耿定向才去看这士子的名字,一看其名为柳贺,耿定向不由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来。
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这已是他了,偏偏柳贺每一回的文章都能令他印象深刻。
如果说一年前柳贺的文章已经堪称出色的话,那么现在,耿定向能从他的文章中看出大家风范。
买
耿定向将柳贺文章放下,在考场中巡视了一圈,只见其余士子中虽也有文章出色的,比起柳贺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他抿了一口茶水,看向身边的府学邵教授:“可知柳贺师承何人,亦或是家学渊源?”
邵教授起身拜道:“据下官所知,柳贺家境清寒,其父已过世,他此前在府城丁氏求学过一阵,或许是在那边磨练的文章底子。”
耿定向对丁氏也有所耳闻,低头道:“原来如此。”
考场之中,柳贺已经写完了,岁试的内容与院试差不多,难度上其实更高一点,不过岁试毕竟不与功名挂钩,生员们的心态便是千万不能滑到最后一等去,以免给提学大人痛下杀手的机会。
柳贺琢磨的时间稍微长一些,不过在认真思索过后,他依旧写了一篇思路流畅的文章出来。
检查文章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还是学有所得的,虽然不如刚读书时进步快,但到了这个阶段,一丁点进步所费的心思都要胜过以往数倍,柳贺也会有瓶颈期,好在他现在的心态比以往平和了许多。
不管怎么说,读书就是一个积跬步的过程,想一日千里还是做梦比较快。
岁考的第三道依然是考五言八韵诗,院试结束后,柳贺还以为自己会和试帖诗永远说再见,没想到试帖诗竟对他如此恋恋不舍,没有办法,他只能在考试之前抱了一回佛脚。
不管怎么说,一首诗好歹是编完了,柳贺要求不高,能看就行。
他在原地稍待了片刻,答卷写完后,府学训导将众士子的文章收齐,交给了高坐于堂上的耿定向,岁考考卷由提学御史与府学教授、学正等人一同阅卷,两三日后提学将召集全镇江府的士子,于府学揭晓众士子本次岁考的等次。
“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前两道思索太久,到了第三道时心便慌了,写错了一个字。”
“第二道《易》诸位是如何作答的,提学大人着实为难我等。”
由于阅卷在府学内进行,因而岁考结束的后两天,生员们可以休一个短假,不过岁考结果一日不出,生员们便难以安心。
“泽远兄想必胜券在握,此次岁考必能得个一等吧。”
柳贺正和施允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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