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柳贺是廪生,可免去二十亩田税,若是中了举人,免税的田亩可达上百亩之多,这也是富举人之说的由来,举人中举后往往有数人投献土地,即便只是抽取税费的一部分差价,也足够举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而做了官之后,可优免的土地则更多,因而到了晚明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现象比比皆是。
回乡
罗婶娘等人毕竟是长辈,纪娘子不可能一直让长辈干活,柳贺便去门口叫了三叔,让三叔替他请了族老过来。
下河村因地处通济河的下游才得名,村中人家大多姓柳,彼此间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像柳贺爷爷与三叔的父亲就是亲兄弟,与罗婶娘的公公则是堂兄弟,柳贺年纪不小,但辈分不大,同辈的礼哥平哥都小他不少岁,还有几个光屁股的娃娃论辈分都是他的叔叔。
免田税这种事,他一人决定也可以,毕竟廪生是他自己考出来的,但柳贺也不想太得罪人,便考虑着将分配权交给族老。
他只定了三叔家的几亩田,其余都交由族老决定。
下河村田亩数不少,柳贺爷爷在时手里头也有几亩田,后来大头都分给了柳义,因为柳信能分到一部分族田,柳贺爷爷自然更操心无所事事的柳义。
柳贺考中秀才后,族中又分了他几亩田,但这些田柳贺自己不种,都租给别人种,一年收一部分租便足够了,分到的田多,他就能多分些租,加上这些田不必叫夏税和秋税,到柳贺手里时已经比前几年可观多了。
在这大明朝,赋税着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被田税压垮的人家有不少。
也就是江南一带土地肥沃,靠天吃饭还能有些收成罢了。
柳贺三叔家田也不多,毕竟三叔常年在河里讨生活,三婶在家伺候着几亩地,柳贺直接当着族老的面说要将三叔家的田纳入名下,三叔三婶的第一反应都是摇头:“就算不交税,省出来的钱也是贺哥儿你拿大头。”
柳贺和纪娘子当然都不同意,两人在家一直受到三叔三婶的照顾,三叔家日子虽说过得不差,但打鱼捞虾也是看气候吃饭,三叔年纪渐渐大了,再过些年就抬不动渔网了。
“贺哥儿你别光惦记着你三叔,你还有个亲叔在呢?”
二婶人未到声先至,听着柳贺开口替三叔免了田租,她在心里骂着柳贺傻,一亩田租可值不少钱呢,柳贺这是宁愿把钱分给外人都不愿让自家占便宜。
没见过这么傻的,父子两人都是一样的穷大方!
柳贺先和她打了个招呼:“二婶。”
他又看了一眼蔫蔫走在二婶身后的柳义,客客气气喊了一声“二叔”。
招呼上客气归客气,提到免田税的事柳贺却很公事公办:“各位叔伯婶娘,咱们族中长辈最是公正,这田怎么分就由他们决定,免除的田税我一分不取,大家就听族老们安排吧。”
柳贺话是这么说的,不过家中亲戚邻居们都知道,免税的田毕竟是在柳贺名下,如何安排族老们也要考虑柳贺的意见,因而众人走虽走了,却给柳贺和纪娘子留下了鸡蛋、肉条以及布料等。
纪娘子望向柳贺:“贺哥儿,这些可要送回去?”
柳贺摇了摇头:“大家送了,娘您便收下。”
其实族老之前已经和柳贺提过一嘴如何安排了,柳贺名下田亩毕竟有限,人人帮到是不可能的,族老们只能挑选其中一两户人家,但到了收获的时候,免去的田税便可拿出一部分给族人分配,这样人人都能得到一些实惠。
而柳贺名下的免役机会,柳贺就没有出让的打算了,他对多出一个十几岁的儿子和十几岁的弟弟都没有兴趣。
他考中秀才之后,族中又给了他资助,只要柳贺用心读书,家中钱财足够他应付到明年乡试了。
族长没有和柳贺明说,但柳贺也能听出来,族中尤其盼望他能考中一个举人,举人无论权势还是地位都远胜秀才,仅免除田亩与丁役两项,族中都有享不尽的好处了。
原先族老们将期望放在柳信身上,可惜柳信去得太早,如今柳贺成为了他们的希
望,而柳贺考中的几率其实更大一些,毕竟柳贺太年轻了。
……
纪娘子与柳贺整个春节都是忙碌的。
这一年里,柳家的门框上终于贴上了春联与窗花,春联是柳贺自己写的,刚贴完,三叔与其他邻居便懊恼道:“早知我也买几张红纸叫贺哥儿帮着写了。”
“贺哥儿的字比乡里卖的春联好看。”
村里人办年货都早,春联窗花之类的都是早早就买好了。
“明年等我回来写。”
“那就说定了。”三叔笑道,“贴上秀才公写的春联,平哥明年读书也能有长进。”
经过纪娘子和柳贺的打扫,家里总算干净了一些,除夕那天,下河村家家户户都响起了鞭炮声,柳贺也买了几根来放,鞭炮声吓得滚团到处躲,等鞭炮放完,柳贺也安不下心读书,就搬了张凳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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