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气。
她扶着厍听露回了教室,接过时深递来的伤药,礼貌道谢后给厍听露做了简单的处理,厍听露哭了会儿就枕着胳膊睡着了。
时深倚在走廊,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安瀞轻手轻脚地出了教室,将大门虚掩上,走到时深身边。
“今天,谢谢你。”
时深摁灭手机屏幕,朝她望来,“多久了?”
她扭头透过窗子看趴在桌上的厍听露,“听她说是从初中就开始了。”
时深盯着她的侧脸,手在裤袋里摩挲了几下手机边框,“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了。”
安瀞回神看他,阳光折射在雪地后的亮度很耀眼,他的眸子出奇的黑,如同墨色晕染,能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是很清澈很干净的双眼,她沉溺在这片波澜不惊的潭水里,迟迟无法挪开,刚刚受到的那些惊吓和不安,好似在这刻烟消云散。
她其实开始很害怕,她不是没看过那些黑暗的电影电视,也知道霸凌的人有多恐怖,可是她可以内敛可以内向,但不能懦弱,面对不公,她必须站出来,勇敢地站出来。
厍听露迷迷糊糊间,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沙发里,秦又琴在一边餐桌上择着菜叶,时不时朝躺在沙发上的两人笑,笑容温婉又柔和。
对面坐着四岁的厍望,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上播放的动画片,她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上已经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她兴奋地将手机贴上脸颊,朝话筒大声喊着:“爸爸!”
“欸!露露,想爸爸了没?”电话将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声线略粗却带着喜悦。
“想!爸爸回来记得给我带草莓蛋糕!”厍听露甜甜地笑着,“就上次在蛋糕店橱窗里摆着的那个!”
“好!没问……”
男人的话还未说完,玻璃破裂声陡然响起,接着是剧烈的刹车声,碰撞声,一阵杂乱后电话陷入沉寂。
手机放的外音,三人皆能听见,厍望太小不懂,眼睛依旧没从电视机上挪开半分。
秦又琴的笑容僵在脸上,几乎是一秒从餐桌前弹起,她冲到沙发前抢过厍听露手里的手机,急急将被中断的电话回拨回去。
电话一直处于占线状态,始终没有回音。
家里自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客厅还有父亲抱着三人的合照,茶几上还有父亲未抽完的烟,抽屉里还有父亲和弟弟未拼完的模型。
可家里再也没有父亲了。
她从小到大没做过任何一件坏事,只自私过一次,就是在生日那天,想让父亲带一个小小的草莓蛋糕。
仅此而已。
没过两天,校园网一个小号上传了个火热的视频被疯狂转发,主角就是厍听露。视频中的她被关进厕所里,有人扯开她领口,朝她灌着带冰块的冷水,她浑身上下和刚从水里捞出没什么不同。
视频出现了几双手,撕扯着她仅剩的遮羞布。
帖子才被发布仅一个小时,就被疯狂转发了上千次。
厍听露没有手机,安瀞从不关注,等安瀞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当晚躺在宿舍的时候,伊子璇一脸担忧的将视频发给她看。
视频虽然被管理员给下架强制删除,却依然有保存下来的学生私下传播。
网络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
安瀞沉下脸,让伊子璇不要告诉厍听露,后者点头,却还是有些担心,因为不止她有,几乎全校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看到了视频。学校是传播八卦最快的地方,哪怕这明明是被霸凌的节选,却也会被人打上有颜色的标签。
安瀞躺在宿舍上铺,一时间竟无法入眠。
厍听露最近的状态已然很糟,若是再受到刺激,她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
伊子璇也在下铺翻来覆去,她细细回想起平日的细节,厍听露总是藏手藏脚的,低着头一副害怕被人瞧见的模样,蹭吃蹭喝也就算了,还非要人“喂到嘴里”才肯吃。
她有时候很不喜她这性子,也就安瀞心善愿意带她玩,她急躁的脾气最受不了缩头缩尾闷声的闷葫芦了。
可现在知道她是受到了这样的伤害,伊子璇简直想刀了自己,平时对她总会有种高高在上的轻蔑感,现在想想自己真该死。
冰雪覆盖过的树丛像是披上了白色的嫁衣,宿舍通往教学楼的路派人进行过清扫,路面湿漉漉的像刚下过雨。
安瀞和伊子璇顶着两个硕大的熊猫眼,随便洗漱了一番便朝教室跑去,两人连饭都来不及吃,在教学楼下等着厍听露的身影。
伊子璇满面愧疚,还是决定去食堂买点早饭,吃饱饭才有力气对抗一切。安瀞朝校门口跑了几步,焦急地等着。
厍听露一如既往低着头走进校园,短发遮住脸蛋,远远看着只能看到泛白的唇色,和苍白的小脸融为一体。
“听露!”安瀞快走几步,揽住她的胳膊,“子璇去买早饭了,等下一起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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