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莼道:“这虽然难得,也不是买不到,莱特先生难道找我,只是想要买御窑的瓷器吗?”
莱特摇头:“并不仅仅如此,我想要的是印有我们女王肖像的淡彩御窑瓷器,一整套的餐具和陈设,不仅是花瓶、摆碟等,这样的订制瓷器,没有尊贵的大人替我们居中牵线,那是决计做不成的,毕竟,那是尊贵的皇帝才能使用的御窑。”
许莼却笑问道:“只是烧一套订制御窑瓷器,谈不上什么发财的机会吧?莱特先生是想图长远?”
莱特惊叹于眼前这位青年官员的敏锐,笑了:“接下来,我自然谈的,是希望与大人合股,专门烧这订制的御窑的淡彩人物花瓶,您可能想象不到这在我们的家乡是多么受欢迎。他们愿意捧出珍贵的金币,来换取这样珍贵的能够印有自己肖像的东方瓷器,作为奢侈的宴会上炫耀权势地位的工具,作为传家的宝物,代代相传下去。”
许莼紧跟了一句:“更何况是女王带头用了这花瓶?”
莱特看着这年轻英俊的东方官员,犹如蓝色宝石一般的眼睛微微一眯,展露出了在他家乡能够迷醉无数贵妇的笑容:“是这样的,尊贵的大人。”
“这将是一门利润非常非常丰厚的生意。”
奇货
年轻英俊的官员仿佛完全没有被莱特描绘地美好前景迷住, 而是冷静发问犹如积年的老练商人:“而且据我所知,这生意其实在粤州、在闽州、在浙地,都早已有官窑做了, 恐怕优势未必有你想的如此之大。”
莱特对答如流:“相信我, 别的窑绝对没有这样的成色。”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那泛着美丽珠光的瓷面, 珍重温柔犹如抚摸处女的肌肤:“这是任何人都能一眼辨别出来的珍品,无可取代。”
许莼咄咄相逼:“分成打算怎么分?粉彩瓷并不好烧, 烧给皇家可以不计成本,因为不会大批量地做。但做生意就得计算成本,还有海运的风险, 翻了船那就是一整船的损失。”
莱特含笑:“五五分成, 交货前就先预付百分之五十订金, 售卖后再根据利润分成。支付成本方面, 大人这边派人负责瓷器制造的一切成本。毕竟大人应该比我握有更便宜的成本、人力、转运资源。而运输和售卖由我来负责,同时运输和售卖面临的相应风险由我来承担。可以订契,一旦出现海运或者售卖意外风险, 我仍将支付保底分成,即支付所有瓷器成本的钱以及百分之二十的利润给大人。”
许莼看着他道:“莱特先生故事说得很好,准备得很充分。但你究竟为何如此自信呢?”
莱特笑道:“因为我的胸口燃烧着对权力财富的渴望, 日夜灼烧。此外……”他看着许莼,蓝色双眼带上了笑意:“本来我确实只有五成把握, 但我在见到大人时,就已有了十成的自信。”
莱特十分坦荡:“我刚进厅堂内, 见书画摆设香调都极清贵, 以为大人为风雅士大夫, 不以金钱为念, 只追求灵魂的安静, 十分担忧。”
“但与大人一席话后,便觉得我是杞人忧天了。许大人追求生活情趣,愉悦自己,充满了生活的智慧。对新鲜事情充满兴趣,对人没有偏见。屏风上挂着的习字墨迹未干,几上尚且还放着打开的书,说明大人身居高位,却仍然一直在保持学习。更重要的是,与姜先生一般乐于助人,是个品格高贵之人。”
“我相信与大人这样的人成为生意伙伴,将会令人十分愉快。”
许莼被他夸得耳根微热,他很少被人这样当面毫不掩饰坦荡直接的褒奖,热情又直白,这外洋人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而且,什么陈设香调香炉书画,那都是……都是九哥送的,九哥的品味卓绝是没错了,也确实不好物欲,只追求宁静,这洋人看人还真有几分眼色。
许莼轻轻咳嗽了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从袖子里摸出了折扇,打开扇了扇风,让面上的热度降下来一些,看那洋人目光又落在了他折扇上的四个大字,心里又有些虚了起来,这洋人眼睛太利,恐怕他的敌人能被他捉去多少把柄。
许莼折扇一扇,轻纱宽袖随风流动,天边日暮余晖射入长窗,从玻璃窗上倒影在他带了些琥珀色的瞳孔里,仿佛流水泛金。莱特心下有些惋惜,这位大人虽然聪明绝顶,就是年纪轻了些,面上神情太容易被人看透,略微夸一夸,他就这般羞窘,看来还是要多经历些风霜世事,才能老练些。
许莼却道:“定金可以以金币支付,但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我不要金银。”
莱特一怔,许莼将扇子收起在掌心拍了拍,又哗的一下展开了扇子,九哥的沉凝笔锋在眼前纵恣,九哥胸怀天下,九哥可从来没稀罕过金银俗物奢侈享受,九哥要的是国富民强。
他对着莱特一笑:“我要最新连发的洋枪、要子弹、要炸弹、要织布机、发动机,要你们的海上定位仪、经纬仪、测距尺、罗盘仪,还要你们的书,算学、天文、医学、绘图、测量、气候、地理、军事的书,教科书也行。还有你们的药,也可以收一些来,我们学习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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