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听见呼唤,端着调色盘转过身来。
船头太阳底下,对面好大一片荷花。
男人就背对着那片荷花坐着。
他长腿劲腰,眼眸微眯,模样很是慵懒。
不过,在看见涂诺的那一刻,他吃了一惊,英挺的眉毛不由一蹙。
涂诺还没戴好眼镜,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脸。
“快过来拉我一把啊,”等她把被打湿了镜片的眼镜戴上,“累死……”
涂诺后面的话没说完,眼镜片上面被水珠折射成七彩的阳光中,男人站起身,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于是,涂诺就慢慢地把头又缩了下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严承光。
是因为这一路都在想关于他的那些事,出现幻觉了吗?
一定是的。
涂诺想明白了,小心翼翼地又露出半边脑袋去看,一抬头,就撞进了一片湖光水色里。
太阳光底下,严承光的眸色有些浅,皮肤也愈发地白。
他的睫毛根根纤长,排成一排,在眼睑上落下浅淡的影子。
唇色却是十分地艳。
他低头看着涂诺,眼眸疑惑,喉结上下滑动,薄薄的嘴唇就抿得愈发紧。
看来,意外的人并不只有涂诺一个。
严承光蹲在船头望着水里的女孩,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你是?”
严承光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心跳也有些快。
刚才,他听说米小糯在春山居,一开始还能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劝说自己,该来的总会来。
可是,临到门口,最终还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不是不想见,是,不敢。
当年,他为了激励那孩子考明师大,说他会在明大等她。
到时候带她吃遍明大食堂所有好吃的。
小姑娘很信他,认认真真地让他把誓言签在照片上,还认认真真地跟他拉过钩,说谁做不到谁就是小狗。
其实,那时候她只是害怕她自己会做不到吧,毕竟,他的成绩那么好。
所以,她拼了命地想把数学学好。
因此也更加全心全意地依赖他,相信他。
米春舟都跟他说,小丫头崇拜他崇拜到把他的照片贴他家神龛里当神拜。
她把他当神,到最后,他却连贼都不如。
现在突然这么一见面,他该怎样面对她?
他很慌。
严承光在监狱那两年,每天耗尽体力的劳作以后,躺在硬板床上纠结的就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他害怕舅舅会死。
第二件,他不知道出去以后怎么面对米小糯。
想的多了就成了身体里下意识的习惯。
以至于只要听见米小糯这个名字,他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
别人都说他在商场杀伐决断,狠辣利落,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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