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动作可以再大胆一点。」林雨盼把程瑜推回屋内。
程瑜吐了吐舌。「谁叫某人不愿意当我的大嫂呢。」
「我把你当妹妹不行吗?」
「我才不认你这个姐姐,我只要当你最好的那个闺蜜。」
「好好好,那亲爱的闺蜜,你肚子饿了吗?廷恩哥的爱心料理都快凉了喔。」
两个女生手拉着手进到店里,程天望着从遮雨棚上滑落的水珠,伸出手捧了几滴,掌心瞬间变得冰凉。
他是郑宇翔的替身,但他又何尝没把对她的好,当成一种自我救赎呢。
他出生时,正值父母工作最忙的时期,他对家的印象永远都是空荡荡的一片漆黑,考试考了第一名,参加比赛得了奖,在学校表现优异被老师称讚,这些本该喜悦分享的各种情绪,都在回到家后,对着留在桌上的生活费,话语被吞回肚子里,他渐渐变得沉默,表情也慢慢减少了。
寂静无声的夜,空荡荡的家在某天突然成了让他感到安心的空间。
程瑜出生后,这个家里多了几分笑声,那时的父母事业上了轨道,终于有时间可以放到家庭生活,但独来独往惯了的程天,早已养成不依靠他人的个性,也不会撒娇,只会窝在房间做自己的事。
曾属于他的空间,突然多出了不该出现的声音,既烦躁又刺耳。
程瑜在父母的宠爱下成长,她喜欢撒娇,又黏人又爱美,常常带着笑容,喜欢缠着父母给她买漂亮的小裙子,偶然的机会下接触到钢琴,被发掘出了天分。
她的一切都太过顺遂,程天会故意与她唱反调,催促喜欢慢活的她,对她施加不必要的压力,父母出于愧疚,也不敢拿他怎么办。
只有在程瑜练琴的时候,他不会去捣乱。
他觉得那样的妹妹很美,与平时活泼开朗的模样不同,她完全沉浸在音符的世界里,那么陶醉又优雅。
想记录下那刻的画面,程天最初是用手机拍摄,相簿里几乎都是程瑜在练琴的照片。后来他开始研究摄影,用打工存下的钱买了第一台单眼相机,买了一本相册,专门收藏程瑜比赛拿奖的时刻,还有她和师长好友们的合照。在每次演奏会前,他都会帮她拍摄,纪录下她从青涩紧张到越来越习惯那种场合的怡然自得,她每个活力满满的笑,治癒了那段孤独的时光,两人的关係也因此渐渐缓和。
某次程天在整理相片时,偶然发觉程瑜表情间的微妙变化,逼问之下她才说出被欺负的事。
相片里的人,每个都笑得那样灿烂,但只是在那个当下偽装出来的虚偽微笑。
程天渐渐不再拍摄除了程瑜以外的人,他不想去猜测这个人究竟是好是坏,人心复杂的程度,他并不想去理解。
藏在笑容背后的心机,让他想吐。
许是习惯了隐藏起情绪,他变得不太会表达,有时话语在脑袋打转,嘴巴却吐不出一个字,久了也就沉默了。
后来他游走在街头,拍下一张张城市的景色,也常常搭车远离尘嚣,让自己被大自然的气息包围。
用麻木来形容或许更为恰当,他对外界的一切几乎都是麻木的,只有透过相机镜头看出去的风景,光和影交错出的样貌,令他深深着迷。
是林雨盼让他转变了想法。
「无论过程有多累,人们在看到相片的那一刻,只会想起当时玩得多么开心,或是用来思念他人,相片本身就是一种寄託回忆的物品,像是那些摆设物件,没有实质的作用,却美化了环境。」
翻出过往的相片,他发现她说的没错,爱上摄影的初衷,就是想记录下那美好的时刻。
虽然受到了伤害,但程瑜并没有因此放弃对钢琴的热爱。
常有人说他为林雨盼做了很多,却没人知道她带给他的精神支柱有多大。
程瑜出过一场严重的意外,不仅让她失去了恋人,来自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打击也让她失去了弹奏的能力。
她从医院醒来后,发了疯似的咆啸,在睁开眼的那一刻,发现灵魂被挖走了一大块,再也找不回来。
那段时间,林雨盼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陪她做身心灵的疗程,带她出去接触阳光,在她哭泣与崩溃时,接住她的每个情绪,反倒是他只能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
程瑜的恋人喜欢送她玫瑰花,病情慢慢好转后,她重新走到钢琴边,大脑命令不怎么协调的手指,边落泪边坚定按下每个琴键,然后她举办了最后一场演奏会,弹奏了一曲不算完美却饱含情感的《吉赛尔钢琴变奏曲》,弹奏结束后,她将12朵红玫瑰的花束像新娘丢捧花那样拋向了观眾席,散落了满地的红色花瓣,留在了她最后的钢琴生涯。之后,她便和父母说了她想开乾燥花店的事。
林雨盼无条件支持,几乎包办了所有杂活,直到一切稳定。
程天心想,或许她就是他理想中的样子,才会如此吸引着他。
看到她的失态,他心疼的背后,还包裹了层害怕。
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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