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徐羡进到办公室,明显感受到了某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侧目。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虽然公司的企划分为两组,她是一组组长,王郁珊则是二组组长,但并不是每个合作案都需要经过这种竞争筛选,平时大多是上头分派案子下来,各自负责各自的项目。除非客户特别要求多个方案参考比对,不然不会耗费成本让两组都去构思,毕竟每个人都忙。
可好巧不巧,近期的两次竞争都是徐羡赢了,上回是谢绰,这次又是黄总,王郁珊身为和徐羡同时期入职的企划,不只一次输给徐羡,多少会有些不服气。
其实一直以来徐羡都有感受到王郁珊对自己似有若无的敌意,这种被竞争激发出来的负面情绪,在谢绰那边落选之后开始具体明晰起来,而这次更是点燃了她的报復心态。
只是她没想到王郁珊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对付她。
造谣?真是可笑。
究竟要有多自卑才会选择这般苟且的方法,自己的实力比不过,就妄想透过大眾舆论力量让她难堪,嫉妒心让一个人的灵魂变得丑恶,也让一个人的脑子变得愚昧。
而热衷于吃瓜的人们,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刺激的八卦,人类的劣根性只消一点点的煽动就能探出头,大家在看戏的时候并不会去思考议题的真实性,只要足够劲爆、博人眼球,就能让这些冷漠的旁观者获得一些乐趣。不论是茶馀饭后的消遣,抑或是透过事件满足了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俯视心理,都能抚慰枯燥生活中的混浊与不堪。
──看啊,有人还活得不如自己,那这操蛋的人生也不算太糟。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在眾人的眼光压力与议论纷纷之下,一个鲜活的生命或许就从此蒙上了灰尘,再也见不到光。
造谣永远是一场最低成本的谋杀。
可她徐羡怕吗?她当然不怕。
又不是没有经歷过被舆论淹没的时候,十六岁那年她跌入间言间语的泥淖,来自陌生人,来自旁观者,甚至是来自至亲好友。他们把父亲的恶行强加在她身上,从此她成了大家口中罪犯的孩子。
「她爸爸贪污欸,你说她之后会不会也贪赃枉法?」
「市长的女儿整天在学校这么风光,原来都是干了一些违法的勾当,家境才会这么好。」
「什么样的家长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徐羡看起来这么乖,其实也是个偽善者吧,背底里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喔。」
捕风捉影般的恶意言论将她吞噬,一夕之间所有人都离她而去。人们靠着站队来保护自己,透过否定他人来维护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只有这样划分,才算肯定了自己。肯定自己是个正常、三观正、拥有良好品德、不会同流合污的高洁灵魂。
徐羡一度被灭顶,可她后来认清了这些人不论是出事前与她交好,抑或是出事后对她的嘲讽,无非只是喜欢她的光环和外在。一旦这些附加价值都没有了之后,他们就能说走就走,而她不过是一个被拋弃的木偶。
她看清了人性的自私自利,自舆论的地狱里重生,从此刀枪不入。
有人希望她坠到谷底沾得满身泥泞,那她偏要活得光鲜亮丽,风光无限地欣赏一个凶手反被凌迟的姿态。
午休时徐羡经过茶水间,恰巧听到同事在讨论这件事。
「……不过是怎么知道徐羡跟黄总有一腿的啊?」
「听说是那天聚餐的时候,有人看到她和黄总在门口搂搂抱抱,才有了这个传闻的。」
「不过徐羡看起来也不像是这种人,条件这么好,她何必糟蹋自己。」
「难说啊,说不定是为了抢下这次案子的负责权呢?毕竟靠关係总比自己拚得要死要活还什么都没有的好吧,而且我还听说过她跟之前那个科技公司的工程师私底下一起吃饭呢,后来案子同样被她拿下了。」
「真的假的啊,人不可貌相啊……」
徐羡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两人恰巧从茶水间走出来,这会儿撞见她脸上都有些尷尬。
徐羡不以为意,在绕过一个转角时遇上了主管的秘书,说是请她去办公室聊一下。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快乐的午餐时间看来是要凉了。
徐羡到了主管办公室前,正要敲门时,门却先一步打开了。
王郁珊眼底带着未褪的笑意,见到她后也没有特别意外,随手稍稍理了理领口,两片脣瓣红润润的,今天的脣膏涂得特别艳。
徐羡不动声色扫过她染上皱褶的衣襟,衣领下方有浅淡的红痕若隐若现,她看着朝自己微笑示意的王郁珊,在心底冷笑一声。
从前她不计较,不代表可以任由别人爬到她头上来啊。
不自量力的傢伙。
主管是个中年男人,叫做张添,看着温和敦厚与世无争,跟李堂的气质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他实际上却是个机智果断的人,并且对市场的敏锐度极高,徐羡也算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平时与他关係并不差。
「徐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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