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诗开口,便自己接上了话,“肯定是啊……他不是看一眼地图就过目不忘么,还用青卓哥给他指路?”
街道上灯火通明,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此刻马路上穿行的车辆并不算太多。
秦青卓跟几天前带江岌去音乐节一样,到路口前会提醒江岌提前转弯变道。
只是这次因为骑的是摩托车,风噪太大,两人又都戴着头盔,指起路来远没有上次顺利。
“下一个路口要左转了。”秦青卓说。
前面微躬着脊背的江岌专心骑着车,毫无反应。
秦青卓凑近了一些,稍稍抬高了声音:“下个路口左转。”
江岌微微偏过头:“什么?”
秦青卓感觉摩托车似乎更快了一些,风噪变得更大,眼见着马上要驶到下一个路口,再不进入左转车道就晚了,他不得已凑得更近,下巴几乎抵到江岌肩膀上,几乎是喊出声的:“前面左转!”
江岌这才听清,稍稍放慢车速,打着左转向灯驶入了一旁的车道。
哪有听不清还加速的道理?秦青卓无奈道:“你故意的吧江岌。”
他听到隐在机车轰鸣声中的一声低哼,像是江岌极低地笑了一声。
离得太近,少年脊背的体温传了过来,一并传来的还有很清爽的香皂味道。
拉开身体距离的时候秦青卓想,所以最近都没抽烟?还挺听话的。
夜晚十点,学校附近的小吃街上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一对对情侣还在牵着手轧马路。
坐到路边的露天席位上,看着师傅握着一大把肉串在炭火上来回翻烤,略微呛鼻的白烟和被炙烤的肉香一并随风飘过来,这种感觉让人很放松。
然而想到糙面云被淘汰了,秦青卓就无法彻底放松下来,总觉得心里还压着一块郁结的情绪。
“来来来,”钟扬将酒瓶举到中央,反客为主地招呼着,“先碰个杯。”
玻璃酒瓶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几个人仰头喝下几口啤酒——除了江岌,他一会儿还得骑摩托车,所以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
“青卓哥,你都不知道,其实我们上场之前还没定下要唱《长夜无边》呢,”钟扬平时话就多,一喝酒,更是滔滔不绝,“大概是从大前天开始吧,江岌突然开始让我们排这首歌,我问他要不要换歌,他也不理我,就只让我们练。就他这脾气,我也不敢多问,得,那就练吧。”
“今天都到了录制大楼的电梯里,他还是没有要换歌的意思。但是你知道么,站在台上,江岌一回头,什么话都没说,我跟诗姐对了一下眼神,瞬间就知道他要换歌了,你就说默契不默契?”
秦青卓脑中闪过江岌站在台上时看过来的那一眼,以及那种想要确定什么的眼神。
难道说,就在那对视的瞬间,江岌决定了要唱《长夜无边》?
夜风微拂的感觉让人很舒服,许是受了钟扬情绪的感染,秦青卓也渐渐放松下来。
“所以是临时决定了换歌?”秦青卓仰头喝了口酒,看向江岌,“为什么?”
这话问完,他才意识到主持人已经在台上问过了。
对面的江岌微垂着眼,手指压在矿泉水的瓶身上,塑料瓶身被压得微微变了形。
他抬眼看向秦青卓,给出的却是跟之前不同的回答:“因为有个人想让我唱这首吧。”
那目光直直看过来,秦青卓猝不及防地心脏漏跳一拍。
微苦的酒精顺着食道滑下去,泛上来一丝回甘。
“谁啊?”钟扬酒量奇差,一瓶啤酒下去已经开始胡说八道,“我吗?果然我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
彭可诗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少喝点吧钟扬。”
秦青卓垂眼,忍不住笑了一声。
钟扬完全没察觉自己破坏了气氛,又新开一瓶啤酒:“青卓哥,你跟其他乐队喝过酒么?”
“没有。”秦青卓如实道。
“那就是只跟我们乐队喝过?”钟扬兴致勃勃,“那是不是说明,这么多乐队里面,你最喜欢我们乐队?”
“是吧。”秦青卓笑了笑。
“为什么啊?是不是因为我们乐队是最牛逼的?”
“大概是因为……”顿了顿,秦青卓说,“你们最真实吧。”
钟扬用迷茫地眼神看着他,彭可诗也抬起头,江岌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矿泉水瓶。
秦青卓挺认真地想了想:“因为你们的音乐里有一种很真实的挣扎,不仅仅是江岌做的词曲,钟扬的鼓和彭可诗的贝斯里,也都有这种挣扎,听歌的时候,会让我有一种特别真实的活着的感觉。”
钟扬点了点头:“我听懂了青卓哥,你的意思是,听了我们的歌,你觉得你以前都白活了。”
彭可诗差点呛了口酒,抽了张纸巾咳了几声。
江岌瞥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秦青卓则轻轻摇着头笑道:“钟扬你啊,气氛终结者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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