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自认,若换做我,我无法做到这般伟大。
夏嬷嬷与我推心置腹的谈过,她说,其实她当时根本下不了决心让儿子去换老三的命。
即便清楚,儿子已经药石无医时日无多,她仍然下不了这个狠心,她说,她总想着,万一孩子还有一线治愈的机会呢?
即便她的儿子口口声声的哀求,她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她说,当时她的丈夫,借口让她出去买些东西,她便出去了。
回来之后,儿子已经死了。
她并不后悔用鸿儿去换沈老三的命,但她后悔,她的丈夫没有体谅她,养了十三年的独子,临终没有和他说过一句做别的话,便草草阴阳相隔,这是令她抱憾终身且心如刀割的地方。”
沈清起神情复杂的望着瘸马:“夏嬷嬷的丈夫,对于我们家,是恩人,对于外人,他是好人。但对于妻子而言,或许会有另一种答案。”
沈清起抬眼望着瘸马:“夏嬷嬷前半生和一个舍己为人的男人在一起。我希望她后半生,和一个舍人为己的男人在一起。”
他歪着头,望着瘸马:“明日我会说服夏嬷嬷与你出去转转,只有你们两个人。”
他一向懒得管这种闲事的,可是夏嬷嬷不同,她是沈家的恩人,沈清起自然希望她后半生能幸福无忧。
瘸马站起来了,直勾勾的望着沈清起。
他一双眼睛散发着诡异而神秘的光芒。
辛月影斜斜看他,立刻警惕:“马爷马爷你别激动。”
瘸马死盯着沈清起,目不转睛。
“该怎么报你此恩。”瘸马的一双眼睛左右乱转:“以后你想药死谁,全凭你一句话!”
辛月影无语的看着瘸马。
真的是离了大谱!
这但凡是个正常人,是不是得说一声,我会尽心医治你的腿,而非,你想药死谁!
沈清起:“倘若你们真能长相厮守,好生待她,便是报我恩情。”
指日可待
邪恶瘸马离开的时候仍然情绪高亢,他甚至主动将沈清起的洗脚水端出去了。
他一瘸一拐的,盆里的水跟着左右激荡,看得辛月影十分紧张:“马爷马爷!你小心点啊你。”
瘸马:“好的,早休息。”
待得瘸马出去,房间这才安静下来。
沈清起正借着床前灯火,将膝盖上的新药垂眼包扎。
他动作粗粗剌剌的,并不精细,看得辛月影心里跟着一抖:“你别那样啊!精心着点!”
她走过去,把他手拨开:“我帮你缠。”
她搬了把椅子,让他的腿搭上,仔细而认真的给他包好。
她收拾好了,站起身要走,腕子蓦地被沈清起握住。
她回头望着他:“怎么了?”
“别走了。”他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她。
辛月影瞥向那张并不算宽敞的床。
沈清起挑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你那间房,夜里兴许还有耗子。”
辛月影忽然之间警惕起来,目光在角落中乱瞟:“这屋子你检查过么?”
“嗯。”他懒散的应了一声。
辛月影仍然有些害怕,她的精力迅速被耗子的事情困扰住。
她手忙脚乱的爬上了床,用脚尖勾着,迅速将绣花鞋子脱掉,迅速爬去床里。
“这船上怎么还闹耗子呢?真烦!”
她沉声抱怨。
“是呢!”沈清起勾唇一笑,将床边的两盏灯熄了。
他褪下了外衫,隻着一件黑色里衣,躺下了。
屋子里暗下,两个人离得极近。
船舱起起伏伏,江浪的水花声响听得清清楚楚。
稍有动静,辛月影便十分警惕:“你听!是不是耗子的动静?”
沈清起:“我听着不像。”
辛月影攥住了沈清起肩膀处的衣衫,轻轻晃了晃他,声音略有慌张:“要不你去看看?”
沈清起并不打算起身去看看。
他罕见的沉默。
辛月影轻声问:“有没有香油?我用香油把耗子引出来?”
沈清起不想再聊耗子的问题了。
他移目看向她:“辛月影。”
“啊?”辛月影不经意的瞥向沈清起。
清辉的月光影影绰绰勾勒出他的轮廓,他那双眼睛蒙着一层薄薄的雾一般难以看清。
辛月影蓦然之间静下,鬼使神差的凝视着他。
“我在这,你怕什么?”他问。
辛月影皱眉死撑:“不是,我不是怕,我就是有点膈应。”
黑夜里,他去找她的手。
他将她的手握住,闭上眼:“睡吧。”
辛月影的手被他握住,便就镇静了下来,她乖乖闭上了眼睛。
她的头仍埋在他的手臂侧面,鼻尖贴着沈清起溜光水滑的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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