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
施绵快速收脚, 脚心刚抬起,就被勾住脚腕压回褥子上。对方的脚比她的大的多,比她的沉, 压得她抽不回来。
万幸的是严梦舟脚上有袜子, 不会与她有直接的肌肤碰触。不幸的是挣扎时施绵的脚踝露了出来, 踝骨隔着袜子磨着,硌得她有点疼。
疼是小事,心底奔涌的狂潮才是要命的。
施绵的脸涨红了,伸手推严梦舟,又被他抓住手。
这下好啦, 手脚都落入别人的桎梏中,挣也挣不开,想呵斥又不能出声。
施绵脸红得不敢看人,分别两年, 言听计从能给她做丫鬟的夫君怎么成了个不讲理的恶霸?
恶霸掰开她的手,指尖在她手心滑动。
心火蔓延, 施绵合掌, 将他的手指头攥住。
“笃笃”几道敲门声响, 外间再次传来谈话声, “……御花园那边出了点儿意外, 老夫人派奴婢来跟少夫人与四小姐说一声, 若是无大碍了, 就去前面再待会儿……”
意思就是气氛不好,去与严皇后拜别一声,就该回府了。
周灵桦声音很轻, 细问道:“出了什么事?”
“奴婢离得远没看清, 据说是去园子里赏月时, 祈贵妃磕碰了下,好像见了血……”
这位祈贵妃是后宫中近两年的新宠,今日佳宴也是在的,坐在严皇后身后,不争不抢,就像一副壁画。
施绵回忆时,手心再次被掰开,指尖划动带来的酥麻感让她想逃避,在察觉严梦舟是在她掌心写字后又按捺住。
一笔一划落下,是“克亲”二字。
写完后,严梦上放开她的手脚,让出位置以便施绵下榻。
施绵坐起来整理过内衫和裙角,从床尾摸出锦袜往脚上套,刚碰到脚趾,锦袜被夺去。
晦暗的帐内,严梦舟屈膝在她面前低头,抓着她的一只脚腕为她套起袜子。
温热厚实的手掌托着施绵的脚心,再抓上她脚腕,宛若有无数蚂蚁从脚底心爬到了心尖上,让施绵心里又酥又痒。
她动了动脚趾头,看着严梦舟低头认真的样子,靠近他用气音问:“小时候你怎么不给我穿鞋穿袜子?”
严梦舟抬起头,同样用气音道:“小时候伺候你,会被你当下人使。”
现在就不会了吗?施绵想问,猜着他可能会给的回答,硬憋着不去问。
但她不问,严梦舟也是要给她回答的。他往前倾身,凑到施绵耳边道:“现在是伺候娘子,不怕被当做下人。”
热气扑在耳上与脸颊,施绵差点以为他亲上来了。
说完严梦舟低下头继续她穿袜子,留施绵一个人脸红。
罗袜是用绞纱织的,单薄透气,直罩到脚腕上方五寸,再将绑带系上。
严梦舟系绑带的动作稍慢,好在外面的周灵桦忧心去了前面被施老夫人看着,又是两眼抹黑什么都不知晓,就逮着丫鬟多问了些。
榻上的小夫妻静默无声地做着最后的道别,今日过了,不知还要等几日才能独处,又要多久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施绵心中的羞怯很快转为不舍,见严梦舟去捡另一只袜子,忽然按住了他的手,在他看来时,身子往前一倾靠在了他怀中,两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严梦舟稍微一顿,丢开袜子搂住她的腰,低下头,与她脸贴着脸。
“……那处都是贵人,有皇后娘娘、太子妃和白家的夫人小姐,再有就是几位贵妇人了……其他的,奴婢就不知晓了。”丫鬟绞尽脑汁,知道的全说出来了,哀求道,“少夫人还是快与四小姐过去吧,老夫人还等着呢。”
周灵桦不再问了,对着内室喊了声“四妹妹”,让丫鬟们进来伺候。
进到内室一看,施绵已坐到床榻边,压着垂着的床幔正在绑袜子。
其中一个丫鬟道:“小姐的袜子绑歪了,奴婢来伺候吧。”说着就要跪在她面前。
施绵幼年不会穿衣裳时,都是菁娘照顾,菁娘可没有整日跪来跪去。她不习惯被人跪,也不舍得别人动她这歪歪扭扭的绑带,道:“我自己来,你去倒杯水。”
一人倒水,一人展开她的外衣,还有一个在梳妆铜镜前等着为她重新簪好发饰。
周灵桦好心暗示道:“祖母今日劳累,待会儿你我都安生些,让她歇一歇。”
两人本就都不受待见,又多少犯了点儿错,临别再说错了话,回去少不得要被针对。老家主夫人要折磨内宅里的小妇人与未出嫁的姑娘,法子太多了。
施绵乖乖点头,双脚垂下去穿鞋时,脚往塌下伸了点,踢到了一只靴子。
意识到那是严梦舟的,她心中一阵羞怯,偷眼看周灵桦与丫鬟,见几人都未注意,就将那只靴子往床下踢了踢,再小心翼翼地从榻上站起。
回头一看,床幔仍遮得严实,看不出里面藏着个人。
她坐到梳妆镜前,几个丫鬟均围过来为她佩戴发钗与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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