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们攻城, 只要鲁林关扛过了他们最初士气惊人的特殊时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即使不至于让疾勒人就此完蛋,也能大量杀伤对方。
可当宇文霁要率兵出击的时候,吕墨襟没有阻止。
前段时间的携手治军, 倒是让他们俩对彼此多了许多了解。宇文霁虽然经常很莽撞……可他确实不是个莽撞人。确实彻底没机会,他会撤回来的。有机会(虽然普通人看着,往往觉得是送死),他就能获得巨大的收获。
有这样一个主公,担惊受怕,又充满期待。他要是把感觉告诉给宇文霁,宇文霁大概会回答他:“哦,我懂,像开盲盒。”
除了纯军事方面,这件事还有政治上的考虑——乐箭的态度。他们这一次是来援助鲁林关的,也是来“接手”遂州的。乐箭不是庸才,他能看出今后的局势,将来丕州与遂州,将不再是“同殿为臣”的状态,遂州得做出选择了。
此时鲁林关墙头上的遂州刺史乐箭也是这么想的,若如今主政丕州的还是宇文良,他已经归附了。遂州所处之地直面草原,无法独立支撑,必须外部支援,一直以来,遂州仰仗丕州颇多。
一旦遂州有失,大量不驯杂胡入侵中原,乐箭想都不敢去想那会是怎样恐怖的场景。乐箭虽有忠君之心,却明白何为民贵君轻。中原已经很乱了,社稷倾覆就在眼前,不能再添乱了。
而且,平王是宗室啊,向宗室低头,乐箭更不认为自己是背叛。
“唉……”乐箭摸着墙头,他已经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重见中原承平的景象?
先前派出去的将军就说宇文霁是个骁勇仁厚的猛将,大单于的脑袋已经彻底证明了。又有其岐阳救父一事,虽然其中经过颇多神异,不可尽信。比如什么一人打一万二的(对,又涨了。)……街头老汉都不信。可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了他的孝,说明了他确实道德高尚(以这个年代的道德评价标准看)。
唯一让乐箭不放心的,就是宇文霁这个人,喜欢亲身行险,他若是个纯粹的将领,这倒是无妨,可他是一军统帅啊。
乐箭这么想着,就看见丕州军里又分出来了三支八百人的小队伍。
“……”
这位刺史立刻就知道了,这其中必然有一支队伍是小平王率领的。也就是疾勒人没想到平王竟然亲自带队,否则他这八百人哪活得了啊?!以后若是其他势力知道了他的癖好,即便你布置了疑兵,可依旧是一埋伏一个准啊。
乐箭扒着城墙,抻着脖子朝下看,宇文霁要是在他面前,他得薅着他的脖颈子,大骂他一通,唾沫给宇文霁洗脸的那种。
乐箭猜对了,那八百人就是宇文霁率领的。虽然依旧没闹清楚疾勒人到底怎么回事,可图穆窃与他的人依旧没能进入大军,这不就等于把图穆窃的脑袋挂在他眼前吗?这还忍得住?
图穆窃和图穆拜双方的矛盾,宇文霁也很清楚了。
他们俩都活着,是有可能发生一方带领自己的力量,全部归入另外一方的。可但凡有一方嘎了,其属下必定有大量逃散的,他们都会畏惧彼此的报复。
脑子僵硬,坚持要报仇的图穆拜,可是比残暴凶悍的图穆窃,好处理得多。让图穆窃活下来,他一定立刻转身就回草原,但待他实力充足起来,必定又是一个觊觎中原的图穆阿吉。
现在,图穆窃与其一干贵族被挤压在了后头,机不可失!
宇文霁想干掉图穆窃,图穆拜这次总攻的目标,则是宇文霁,他的主要目的是给大单于报仇,根本无意于鲁林关。
他一直提议,佯攻鲁林关,把丕州骑兵勾出来,设伏灭掉。
可谁佯攻,谁设伏,他和图穆窃一直没达成共识。因为图穆拜想的是分工,图穆窃想的是佯攻和设伏都让图穆拜干,图穆窃自己就在图穆拜的人彻底和丕州军搅在一起后,再施以雷霆一击。
这事儿连“顾全大局”的图穆拜也没法答应,他还是有基本的求生意志的。
当得知几队骑兵从丕州大军里分兵出来,目前短时间掌控了大军的图穆拜暗道一声:宇文霁还真谨慎。
疾勒人对宇文霁的情报,也所知甚少。他们只知道,是小平王率兵突袭了大单于本部,可后来夜袭的,就不知道是谁了。他们可不像遂州刺史乐箭那样,熟知丕州军的情报,并不知道后来的夜袭也是宇文霁。
至于图穆窃,他也担心丕州军汉人。另外,他还担心图穆拜麾下的贵族,所以他不敢绕到大军前边去,就在大军屁股后头“蛄蛹”,让他目前所能管理的万把人,把他的战车团团围住。
他甚至期待汉人把图穆拜打败了,这样这些热血上头的族人就会转头了,到那时,他也正好收拢起他们。
图穆窃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谨慎。
——且在两军对垒期间,丕州也多处派出千人上下的队伍,进行袭扰或侦查,这就让疾勒人认为,如今出现的八百人,也是前期侦查来的。宇文霁的帅旗和王旗也都还在大军里头,动都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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