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班都是经历过这次死战,宇文霁才对他有了些信任,这跟着跑出来的,万一他到附近叫了部落过来,那宇文霁即使能跑掉,也很可能要面对追兵的麻烦,甚至损失士兵。杀大单于他们都撑过来了,然后被小兵杀了?
就算注定战死,也得让他们回营,享受到了这一次胜利的欢呼才对。
宇文霁抓紧了弓,木然坐回他的位置,开始啃干饼。刘班过来悄悄对宇文霁道:“那几个人在说,逃跑的家伙忘恩负义,坏极了。”他顿了顿,又道,“大王,我想跟着您走。这次的军功,能让我进您的军中效力吗?”
刘班年过而立,可他是个有着少年一样热情的男人。
他从宇文霁的身上,看见了那些书里说的汉人英雄,他想追随他,即使只当一个士兵也好。
“可以。”即使离开遂州,没有了熟悉地形的效果加成,刘班也是一个强力战士,宇文霁当然乐得收下他。
刘班大喜,站起来手舞足蹈了一番(果然能歌善舞)。待重新坐下来,刘班却脸红了,这次凑得更近。
宇文霁:“……”
“大王,您、您能赏赐我一根图穆阿吉的头发吗?”他想回去送给自己的阿姆,阿姆一定会很高兴。
宇文霁松了一口气,这大叔一脸娇羞,姿态颇为扭捏,差点让他想歪了。
也是为了表示自己想歪的歉意,宇文霁给他揪了一大缕下来,还带着一块头皮。图穆阿吉汉化严重,是全发,他要是髡发的秃瓢,还没法这么大方。
刘班双手接过,把头皮在石头上蹭了蹭,蹭掉血肉,便扯了衣裳将其包裹起来,小心护在了怀里,过一阵儿就去摸一摸,有和他混熟了的骑兵笑话他:“不知道的以为那是你媳妇儿的头发!”
刘班也不恼,只是傻笑。
宇文霁顺利逃回了鲁林关,实在是他这八百人太好藏了,灵活机动,且全军上下,包括宇文霁在内都能说一口流利的疾勒语(活命果然是最大的动力,他当年学英语要是能有这速度就好了),再加上救下来的那十几个人,他们就特别像是好几个小部族拼凑起来的小股疾勒骑兵,在如今疾勒人遍地的区域,这样的小部队太多了。
追击他们的王庭卫队,因是盛怒之下的复仇,稍有怀疑动辄杀人,马蹄下碾过的都是疾勒人的血肉,反而让许多确实来凑热闹的中小部落受惊之下离开了是非之地。
臭烘烘的宇文霁回到了他的军营,又一次将砚台还给了吕墨襟。
吕墨襟在军营里待了数月,且大军已经数次接敌,味道也够“熏人欲醉”的。但吕墨襟还是让宇文霁的砚台熏得眼前一黑,也没觉得宇文霁太难闻。平安归来,就是最好的。
图穆窃已在鲁林关西北扎营,大单于被杀的消息传回来时,他的大营乱了一阵子,吕墨襟抓准机会打了一波大的,烧了他们多数器械,还抢走了他们两万多牛羊。
可吕墨襟发现了一个丕州军的问题——目前这一代的丕州军,不善于大军团对撞。将领打着打着就乱了,或上了头,或避战(不是退或逃,只是朝敌人少的地方移动),还有的懵逼了。
还好图穆窃部当时更乱,有的族长就直接趁机带人跑了,留下来的也多心烦意乱,可吕墨襟也赶紧鸣金收兵了。
“我本来是想取了图穆窃的性命……”吕墨襟叹了一声,“但他被其本部精锐紧紧包围,打到他跟前的士卒损失惨重。”
吕墨襟的脸皱了皱:“看似是我们赢了,其实算是平手,甚至我们这边还败了些。”
吕墨襟突袭的目标,一是杀伤疾勒人,二是烧毁其军械,三是掠夺牛羊粮食,四是杀了图穆窃。
结果就二是完全达成了,三也就达成了四成,一和四完全没成。
疾勒人的征兵,是“点骑”制。大单于或某部大首领要与人看打时,就会让自己的使者手持信物去各个部落“单于/首领,要和xx开打,你们部落带xx骑兵和xx牛羊,在x日之前,于x地集合。”
这个接到点骑命令的部落首领,也会继续向他的附庸部落,下达点骑的命令。命令不断向外发散,所有接到点骑命令的部族会带着战士集结在命令发布者的麾下——这是最优情况,若发令者威望不足,那时候到了,就只有他光杆一个,也是可能的。
这也是如今所有草原杂胡的军事构架。
这种点骑聚集起来的军队,管理既严密又松散。
因为他们还是按照自己过去部族的规划生活的,管事儿的就是族长头人,本部落内,外人很难掺和进去,可部落和部落之间严重缺乏沟通,还有些部落就是有仇的。
响应命令而来的部落首领们,率领的也不会是正好的部队。至于是多是少,就看下令者的威望,或他们认为这场战争是否有油水了。
若油水多了,还会有很多没接到点骑令的小部落,也跟过来。这些小部落没有自己固定的草场,在夹缝里求生存,游牧部落的最底层是奴隶,他们也就比奴隶地位高一点点。但有些小部落也是十分凶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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