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不起来,可也死不放手。
风声忽疾,突然间,温葶瞥见宫白蝶身上有微光闪现。
一条黑绿色的细链缠上了他的手臂,像藤蔓一圈圈绕着树枝。
此前无论温葶如何践踏都纹丝不动的宫白蝶,在被这些细链束缚后猝然发出闷声。
温葶来不及细看那黑绿色的是什么,察觉到他手指松动,毫不犹豫给他一脚,转身跑向电梯。
她奔向了光明之所,通关近在眼前,温葶一步未歇。
冲进电梯,干净的梯厢里留下一串斑驳残缺的血脚印,她鞋底脏了,不要紧,离开这里她可以买很多双新鞋。
温葶激动万分,喜不自胜地按下面板上的数字“1”。
“1”
111111111111111!
她愣怔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反复重重按下一楼和关门的按键,电梯却稳稳当当地停在原地。
除了面板显示的11:31 p在闪动外,整个梯厢一动不动。
锵——
生涩的铁链声从电梯门外传来,温葶猛地转身,暗不见底的走廊上,破破烂烂的红衫朝她爬来。
凌乱纠结的长发和红衣拖在地上,他爬得很重,每一步都带出沉冷的镣铐响动。
温葶看清了那黑绿色的东西:
一串串代码和字符组成的细链束缚着宫白蝶,它们缠绕在他身上,飞速滚动着,仿佛在修复着些什么,字符和数字间尚夹杂着乱码。
即便还有乱码,在现有的修复代码下,宫白蝶也已无法行走站立,连爬行也异常艰难。
他的速度不比人蝶快上多少,姿势也颇为别扭,四肢关节都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但电梯停摆,门敞开着,他爬得再慢也是笔直地朝她而来。
那双黑红色的眼睛睁到非人类的大小,死死盯着她,一边爬一边从眼眶里溢出血泪。
温葶一拳砸在电梯键上,恨恨咬牙。
死不掉的虫子,真叫人恶心!
她不会放弃——他已经是半死残废了,她好不容易把他耗到这一步,绝不会遂了他的意!
温葶一脚迈出电梯,奔向了安全通道。
她撞开门,往一楼冲去。
楼道里的灯无法打开,但每一层都装有安全通道牌。
对在黑暗中待了那么久的温葶而言,这些绿色的微光如生命之火,为她点亮了逃生通道。
她飞快下楼,连续奔走的脚腕痛得厉害,但在身后铁链声的催促下,那点疼痛不足挂齿。
“温葶……”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葶一颤,余光上移,刹那间和爬在上层楼梯的一双血眼四目相对,那里已黑红交融,不分瞳孔眼白,汩汩往下渗血。
什么时候这么近的……
她心跳骤停,急忙跳下四阶楼梯,踉跄着往下逃命。
“温葶…温葶……”铁链摩擦的冷声中伴随着嘶哑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蚌的血肉里剜出,充斥浓重腥气。
温葶逼迫自己忽略那些声音,专心盯着脚下的楼梯。
“温葶……温葶、温葶温葶、温葶温葶温葶温葶温葶——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我恨你、恨你!”
狂风、镣铐与凄吼紧追着她索命,她分明是想集中注意力,大脑却一片空白,涣散惊惧。
几层了?
还有几层?
快到了吗?
温葶无暇去看一眼楼牌,只一味地跑。几个慌神间,她甚至忘了自己在做什么,肺痛得要炸开,口鼻尽是砂砾的血腥。
“温葶……温…死……死!!!”
上方的吐字逐渐模糊,渐渐夹杂似人似鬼的哭嚎。
他像是在惨叫,又像是在痛哭,慢慢的没了人语,剩一声声毛骨悚然的哀嚎回荡在楼梯间。
温葶将这辈子的力气都用了出来,全力冲刺下,铁链和厉鬼般的咆哮似乎离远了些。
标着数字“1”的楼牌赫然进入温葶视线。
她精神大振,双手软得厉害,就用肩膀撞开安全门。
门被打开,强劲的风迎面袭来,将她的汗水、眼泪全部刮走。
绿森的玻璃大门出现在了眼前。
透明的玻璃门外,依稀闪烁着红绿的交通灯,她甚至听见了车流和人声!
逆着强风,她恍惚地往前迈步。
蓦地,身前的安全门骤然合上,将那些希望的光景隔绝在外。
刺骨的寒冷侵袭了温葶后背,余光后撤,不待她看清身后,发根便是一痛。
一股阴冷森然的巨力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扯翻在地。
砰——!
安全门被关上,黑红色的人影挡在门口,将她近在咫尺的曙光碾灭。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望她,皮肤如墙皮般块块剥落,皮下不是血肉,而是漆黑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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