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一声,几近喑哑,形如困兽嘶吼。
沉默少顷,唐亦缓慢吐出一个字。
该。
房中没有旁的人,连宫婢都只在远处静静候着。
单凭于红英所教授的暗器法门,燕姒也能在顷刻间一击即中让唐亦毙命。
而她在极端的愤怒里,却也无比清楚地知悉,困兽犹斗,是为徒劳。
只有抓住时机,让即将登上高位的人狠狠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摔得身败名裂,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唐亦能看出她眼神里的杀意,也能看出她紧攥的愤怒,被周巧说对了,怀恨在心,很难释怀,可是唐亦不愿意就此放手。
姒妹妹是他的战果。
是支撑他走到今日的所求。
他最喜欢的,就是将一切牢牢握在掌中。
他喜欢看姒妹妹安静下来的模样,也喜欢看毫不伪装的愤恨,因为这样他更能清晰地感知到,姒妹妹的眼里,终于有了他。
他笑起来,又从食盒中拿了一只香喷喷的鲜花酥饼,送至燕姒唇边,这次却没有再等对方接纳,而是用另一只手钳住燕姒的下颚,将酥饼囫囵个儿硬塞进去。
我夺走你许多,可我还给你留了些不是么?你以为于家能帮你洗脱下毒的嫌疑?你招人喜欢,也招人恨,可心在中宫生辰宴上那么一闹,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刑部大牢?还不是我,你现在能同我这般说话,皆是,我的恩赐!
燕姒双眼干涩,流不出泪了。
抵抗的后果是被揉碎的饼渣呛住,疯狂地咳嗽,疯狂地挣扎,她抓伤唐亦的手背,却又不能真跟唐亦动起手。
唐亦冷笑道:我劝你,乖乖吃下去,别忘了你阿娘还在我手中。
他松开手,笑盈盈的盯着人。
燕姒合着血沫,吞咽酥饼,比起报仇来说,屈辱算什么。
唐亦满意了,便道:早这般多好,何必受罪呢。
落葬
◎可还受得住?◎
燕姒咬碎了牙,就见唐亦展臂抱过来。
控制下颌的手一经松开,燕姒反而不挣扎了,她脸上的愤怒归于平静,灵动的双眼失去神采,隐在其间的是两汪空荡荡的死水。
平静,漠然。
视一切如空物。
唐亦拥着满怀的冰凉,深埋内心的不甘再次漫出坚韧的墙。
他用力抱紧燕姒,得不到任何的抗争,反而焦躁难安,不由自主地想要更加恶劣。
你我将在不久之后成婚,姒妹妹,不要逼我作出更过分的事。
语气渐冷,燕姒双肩颤了颤。
唐亦倏然落出来两声森寒的笑,又道:明日老侯爷出殡,你还想不想去了?
燕姒松开齿关,阴冷道:你想我如何。
唐亦的手抚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抱抱我。
似命令,又似乞求。
凉风吹散热意,哪怕是相拥,也让唐亦心寒如冰。
燕姒在他看不见的背后,露出一个阴鸷的笑。
垂在双侧的幼细胳膊回拢,她环抱仇人,恨不能摒弃五感,撕碎魂魄。
唐亦最终没再做什么,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就将人放开,伸手为燕姒理了理方才挣扎时散乱下来的发。
他对燕姒笑,说话的声音也温柔至极。
老侯爷一生功绩如山,明日歇朝,举国同哀,我在喻山为他选了块风水宝地,葬在皇陵下,他也算是圆满了。
燕姒不语。
唐亦的手停在她脸颊边,舍不得碰。
寅时我来,接你一道去为爷爷送葬。
燕姒心道,庶子也配?!
她忍得辛苦,直到唐亦转身离去,外面再听不到任何动静,她整个人脱力,跪倒在地,仓皇失措地动手挖喉咙,将方才吃下去的鲜花酥饼呕出来。
还没有吐干净!
还没有!
她的手指抵在舌根,反复施力按压。
胃里痉挛,呕出来的污秽物弄脏了裙裾。
她丝毫顾不上,震红了脸,震红脖子,震红双眼,手上的动作却固执不停,直到她再也吐不出什么,只剩酸涩发苦的清水。
听到动静冲入房门的宫婢将燕姒从地上扶起,架着她重新梳洗,最后将她扶回了床上。
这一夜太漫长了。
豆大的烛火熄灭时,燕姒翻身坐起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用力抱紧自己。
泯静去了。
那个响水郡客栈里为她暖过脚的笨丫头,临去前对她说,姑娘不哭。从此再也没有人在她备受煎熬时默默陪在她身侧。
爷爷去了。
分明初见时围着她转激动得大笑还红了眼眶的老头,才与她阔别不久,那声宝贝大孙女儿犹在耳畔,从此以后再也听不到。
姑母去了。
银铃般的笑声如昨,替她护住阿娘,每月帮她送信,教会她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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