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道:那本王明日便叫彦歌想办法请他。
江平翠说:想要把控宫中局势,您还得抓住一人。
唐亦问:谁?
江平翠单刀直入:神机营新任统领,邹军。
屋内烛火烧残,火光倒映在唐亦不可置信的眼眸里。
他?连易疑心说:他现在可是刑部尚书连易的座上宾,两人私交密切,连易那小子,又是皇兄的心腹,本王如何抓得住他?
江平翠眼里闪过一丝锐利。
邹军为何要上连易这条船,图的无非连易乃皇帝心腹,自从高壁镇一事过后,连易老父退下去,他坐上刑部尚书那个位置,又帮皇帝举荐过不少地方征银节度使,本该御前受宠,但不知为何,皇帝却并未大力扶持刑部,反而让大理寺着手办了地下庄子的大案,论功获了赏。后来更是没有单独宣连易入过宫,王爷认为,其中缘由在哪?
唐亦静思片刻,问说:莫非皇兄与连易之间生出嫌隙了?可他二人是自小的交情,能生什么样的嫌隙?
江平翠道:不管他们之间因何故生出嫌隙,就眼下来说事实便是如此,连易的官途到此就算了却,他只能走到这个位置,再难更上一层。被皇帝冷落这许久,与他在同一条船上的邹军,必将生出旁的心思,毕竟邹军被项一典压了太多年了,他太想出人头地。
唐亦不住点头,又问说:本王应当如何拉拢他?许以高官厚禄,他就不会转头将本王卖了?
江平翠笑道:王爷说的什么话,要笼络人为己所用,利诱在其后,威逼在其前,您说是不是?
经过江平翠这一通抽丝剥茧,唐亦心里逐渐有了个清晰的筹划。
江平翠往窗外看了一眼,便又说:时候不早了,王爷也该回房去了,亦亲王妃近日虽说回了娘家,但她留有陪嫁的丫鬟尚在府中。
说起楚可心,唐亦就有些头疼,立时起身走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耳边响起细碎的铃铛声,江平翠回过头,奚国大祭司已悄无声息到了她身后。
江平翠低声道:一切尽在您掌握之中。
大祭司轻轻笑起来,笑声里隐含兴奋。
若不是让景军故意露出大破绽,唐绮那丫头还不会这么急着问辽东借兵。
江平翠道:是长公主妻到御前做代笔女官的消息传到了边南,她才坐不住的。
大祭司幽幽道:她再坐不住,也赶不回来,就让她安安心心死在边南吧,本祭司给她备了份大礼。
江平翠听到她这副鬼魅般阴森的嗓音,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不光是嗓音,她整个人一靠近,就让人如临深渊,不见光,漫无边际的神秘感将江平翠紧紧包围,她身上自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压得江平翠喘不过气。
大祭司久久不见江平翠再说话,忽地又道:尽管按本祭司说的去做,亦亲王已羽翼丰满,不必再等。
江平翠咀嚼她话中之意,懵懵懂懂道:既然您胜券在握,何须滞留椋都,要看这君王相争?
不知是哪道窗户没有关严实,外头突然窜进来一片风,大祭司的兜帽被风刮落,几缕雪白发丝落入江平翠的眼底,让她猛地收紧了瞳孔。
晞立即转过身,把兜帽重新戴了回去,比先前更让人觉得森寒的声音低低传来。
本祭司要确保都中大乱,唐绮在边南得不到援手,一旦亦亲王事成,接下来要收拾的,就是忠义侯府。
江平翠惊恐间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忠义侯府手握银甲军,岂能轻易撼动?!
晞快步走入黑暗里。
银甲军,没有皇帝准予,无法踏进宫门。
江平翠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强者带来的绝对恐惧,此人多年容颜不变,潜伏唐国,几乎没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晓的,她已临近手眼通天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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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姒夜里睡不安稳,连着翻了几次身,把睡在外间的泯静闹醒了,掌灯到她床前,轻声问她:姑娘是哪里不舒服么?
只是白日里的事情,让我有些心绪不宁。燕姒回答着泯静的话,坐起来说:帮我倒杯茶来吃吧。
泯静依言去了,燕姒喝过温凉的茶水,躺下去后望着帐顶出神。
姑娘还是没有睡意么?泯静道:已经三更了。
燕姒伸手摸了摸虚空,面无表情地问:泯静,这几年你陪着我度过,可知我心里最记挂的是什么?
泯静想也不想,便答话道:殿下。
燕姒摇摇头。
泯静在她床边坐下,疑惑道:不是殿下?
燕姒毫不迟疑道:也许曾是她,后来渐渐的也看不透了。
泯静一头雾水,但见燕姒脸上并无忧伤神情,便道:姑娘既然睡不着,有什么心里话,不妨跟奴婢说说。
从何说起呢?
燕姒眼角滚落一滴泪,悄无声息落在枕间,接下来是第二滴、第三滴,她甚至都来不及抽泣,顷刻间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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