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聪微皱起眉,觉得崔衍昭在阴阳怪气,但没有证据,于是按部就班道:陛下,关于我大燕与贵国结盟之事
但没说一半就被打断。
崔衍昭:此事不急。朕有一言,还请诸卿静听。
讲价就是谁急谁亏,而且刚好对面比他们更急,拖一下再说。
荀聪:?
崔衍昭:时常有人对朕言,衣冠正朔在乎江南,但想必使者不这么认为。
一句话下去,全场瞬间寂静。
谁也没想到崔衍昭直接把话题推到这里。
正朔是最为严肃的话题,江南士族们虽然长期偏安,但心里还是深觉自己才是正统。
而且秦时流传下来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可在他们这里。
他们这怎么不算正统呢?
崔衍昭不紧不慢道:不如使者与我方清谈一场,若辩得贵国才是正朔,朕自当与使者同力,维护正统。
荀聪大惊,眼睛一瞬都睁大了,险些失去了对神态的控制。
王清也握紧羽扇,紧张地准备劝阻:陛下,这
这要是对面赢了,他们的立国之本可就没了,他们可一直是以正统自居的。
输了的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崔衍昭先发制人,抬手指向王清:这位是朕的尚书令,出身琅琊王氏,祖上是当时的清谈第一人,与你做对手,也不算辱没了使者。
王清头一次急得连羽扇都不摇了:我
这年头动不动改朝换代,在一轮轮清洗里保命都来不及,谁还有心思清谈啊。
算起来,清谈都是前前前前朝的风气了。
崔衍昭:朕的想法怎么样?议一下吧。
荀聪脸色难看:多谢陛下美意,能以清谈解决甚好,但事关国本,在下无法决定。
贺兰绪对他一片信任,行以国本为赌注的悖逆之举,岂不是辜负了宝贵的信任?
在今天之前,他完全没有想到,江南的新皇帝竟是妍皮疯骨,瞧着美丽,内里却疯到连国本都可以押上去。
王清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荀聪:大燕诚心与贵国结为兄弟之国,故派遣在下前来,还请陛下不要戏谑在下。
崔衍昭笑了一声:那直入主题。众所周知,朕曾经是荆州刺史。
群臣:明明是江州刺史吧,荆州和江州离得还挺远的。
但刚才崔衍昭险些挑起双方国本之争的事,让他们有点怀疑崔衍昭现在的精神状态,决定还是不要上去触霉头。
只要他们都不揭穿,那陛下曾经坐镇的就是荆州。
崔衍昭继续说道:但朕的荆州并非完整的荆州,这让朕如鲠在喉。朕愿助财货与兄弟之国,也望兄弟之国圆了朕这一份心愿。
荀聪:陛下竟要大燕割地?
他不敢置信之余也觉得愤懑,直接开口要求割地,未免也太张狂了。
崔衍昭:一场你情我愿的金钱交易罢了。
他昨天睡前思考了一夜,不动刀戈要回荆州还是很有可能的。
现在主动说出自己的条件,也是让荀聪做好心理准备。
荀聪万万没想到崔衍昭能说得这么天经地义,仿佛割地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荀聪忍着怒意:荆州丰饶之地,我主恐不会允许。
崔衍昭毫不犹豫地继续询问:那魏兴、安康、南郑、洋川?
荀聪:这些都是长安的屏障,要是让出去,以后长安就危险了。
崔衍昭:使者不妨问一问贵国的君主。荆州本就全部是我国领土,不过前朝宗室自相攻伐,卖国求荣,才失去了一部分。
如今贵国将它物归原主,还能得到失主的感谢金和友谊,有何不可?
崔衍昭说得太笃定,荀聪竟然觉得有一些道理。
荆州大半部分都不属于他们,因此他们控制的那一块心向江南,反而是领土上的不稳定因素。
而他们主要倚仗的也是关中地区,而非那一小块荆州。
如今陛下重病,更需要战略收缩,而非一味扩张埋下隐患。
荀聪最后面沉如水道:容在下禀告我主。
他没有等到崔衍昭的回答。
在他方才百般纠结的时候,场中走进一道气度非凡的身影,头上大冠配黄金珰,饰貂尾,身着绛红武官朝服,腰配绶囊。神采奕奕,英姿焕发。
崔衍昭站起身,目光全集中在来人身上,声音格外温和:爱卿,宴会已经结束,就与朕出去走走吧。
不需要任何人介绍,荀聪已然意识到,这就是江南朝廷如今所倚仗的王适安。
他视线落在崔衍昭和王适安并肩而行、亲密无间的背影上,有些牙酸。
这对君臣表现出来的关系未免也太好了。
王适安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崔衍昭拉着手腕离开,散步到听不见任何宴会动静的地方。
崔衍昭这才放手。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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