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四月初，空气犹有几分料峭的凉意。
晚间九点，下班高峰早已过去，商业区的街道寂静下来，但办公大楼里的光亮依然零星散落。
梁晅坐在办公桌前，为一份隔日要提交的企划案进行修订。在做最后的校对时，萤幕右上角忽然跳出叁则讯息通知。
是何娫。
〔抱歉打扰你工作。〕
〔昨天听你说，你要加班，我带了宵夜过来。〕
〔前台已经下班了，我寄放在警卫室那里。〕
他立刻切到对话视窗：〔我到楼下找你拿，先别走。〕
传送讯息后，他随即从座位起身，离开办公间。为了不让她等太久，他的步伐格外急切。
一出大楼，他远远就看到何娫站在警卫室旁。
她穿了一袭浅紫色碎花洋装，搭着米白色鉤针外套，衬得气质温婉嫺静。她正望着上弦月，直到听到脚步声，才转过头，视线恰与他对上。
当他走到她面前，她把一只小纸袋递给他，「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他接过纸袋，往里一看，有一份叁明治，和一只保温瓶。
「蛋沙拉叁明治是我自己做的，保温壶里面有蜂蜜柠檬红茶。」
梁晅神色微动，唇角浅浅勾起，「谢谢你。」
她来时没预期能见到他，此刻有些欢喜，也有些无措。她低着头，心里想和他多待一会，又怕耽误他工作。
他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思，低声说：「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不会太久。时间晚了，我想送你回去。」
何娫的指尖攥了攥袖口，轻轻地「嗯」了声。
两人一同回到楼里乘坐电梯。随着电梯徐徐上行，楼层数字逐格攀升。
十二楼的行销部已是人去楼空，氛围冷清。梁晅推开自己的办公室，回身示意：「沙发可以坐，我去倒水给你。」
她连忙摆手，「没关係，不用麻烦，我不渴。」
梁晅微笑着坐回桌前，晃了两下滑鼠，电脑萤幕亮起，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
何娫静静坐着，两手搭在膝盖上，时不时偷瞟他。这是她初次见到他工作的模样，认真、专注，透着一分平日里罕有的严肃，她又是一阵怦然。
他隐隐察觉到她的目光，没拆穿，而心中如有暖流淌过。她的一举一动，都说明着她对他的关心。他不曾被谁如此在乎过。
接近九点半，梁晅存好档案，关闭电脑。
「你想直接回家吗？」他边收拾桌上的文件，边问她。
她听出了点什么，却也怕是自己误会，不敢贸然出声作答。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又缓缓蹲低，视角由下而上地望着她。
「抱歉，我应该说，希望你能陪我久一点。」
何娫的脸一瞬就红了，甚至忘了要呼吸，半晌才微幅点了头。
「附近有间全天不打烊的甜点酒吧，要不要一起去？」
「好，但我??不太喝酒。」除了做甜点用的奶酒，其他她都没嚐过。
「没关係，我也不怎么喝。」他瞥见她裙边的蝴蝶结装饰松了，伸手替她重系。
「啊，叁明治??」她看着他拉紧缎带，忽然想到他还没吃。
他打好蝴蝶结，抬起头，眸光柔和地回：「我留着当明天早餐，谢谢你特地送来。」
甜点酒吧名为ned&039;arnt，隐匿于一间酒店的顶楼，梁晅开车载着何娫前往。其实他不嗜甜，但记得她说过喜欢，前阵子有朋友偶然提及这间店，他便默默记了下来。
ned&039;arnt的灯光偏暗，烛火在桌面上静静摇曳，映照在墙面上，挑高的空间回盪着节奏舒缓的爵士乐。
店内有一整面落地窗，窗外是整片夜景，楼房错落起伏，光点远近交叠。
何娫从未踏足过这样的场所，眼神有些侷促，却又忍不住四下张望，并紧紧跟在梁晅身后。
他们被安排在靠窗的吧台座位，两张高脚椅并排而立，可将大半个城市尽收眼底。
梁晅翻了一会菜单，低声问她：「想吃什么？」
菜单上好几样甜点她都很想尝试，但她食量小，怕自己吃不下，只打算选一种，因而迟迟做不出抉择。
看出她的犹豫，他和煦一笑，「你多挑几种没关係，我可以帮忙吃。」
「可是??」她不好意思让他迁就。
「不需要顾虑太多。」他闔起自己的那份菜单，「至少??在我面前不需要。」
后来他们点了两杯无酒精的水果莫吉托，一份生巧克力千层蛋塔、开心果提拉米苏，和香檳麝香葡萄鲜奶油蛋糕。
他啜着饮料，侧头看到她正小口咬着千层蛋塔，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她的动作细緻而安静，唇边还沾了一点可可粉。相比从前，她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眼里也添了光。
一股情绪渗透到脉搏里，鼓动着欣慰，还有久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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