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季立春看他表情,便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颜知并没有回乡重新开始,好好生活的打算。
&esp;&esp;当初颜母病重,颜知都能把事情往“报应”上想,可见他内心中有多么煎熬。那些人命压在他心上,若无人开导,他最终只会在内疚中引咎自戕。
&esp;&esp;“季大人,此事与你本无干系,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暴露了心事的颜知恼羞成怒。
&esp;&esp;季立春道:“颜大人……您相信来世吗?”
&esp;&esp;“……我……我不知道。”颜知如实道,占据他脑子的事实在太多了,他确实从未想过这种虚无缥缈的问题。
&esp;&esp;“我不信。”季立春道,“若真有来世,万事都可以寄托于来世,我又为何要一心扑在岐黄之术呢?”
&esp;&esp;“人活一世,所以性命才可贵,躺在我面前的每一个病人,若不能活下去,总会留下没做完的事和许多遗憾。”
&esp;&esp;“我便是抱着这样的信念,成为一个医者的。颜大人问我为什么要苦苦相逼,这就是我的理由。”
&esp;&esp;颜知微微动容,恍惚间才发觉站在他眼前的人和陆大人是那样的相似,他们都一心追寻着自己的“道”。
&esp;&esp;颜知仍旧不想旁人来干涉他的事,可听完这番话后,还是主动接过了对方手中的方子。
&esp;&esp;“我会按时服药的。”
&esp;&esp;哪怕为了这位医者的心血,颜知也再没有拒绝的理由。可即便如此,他也仅能做出这样的保证。
&esp;&esp;“季大人,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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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府里要带走的东西大多早已经收好了,但为了这张调整过的方子,颜知又上了一趟药铺,回来的时候,时间已临近傍晚,于是不得不延迟一日出发。
&esp;&esp;第二日一早,颜知拿着一小碟的浆果,在天井旁的雕栏上轻轻敲了敲。
&esp;&esp;“笃笃”两声,那只白鸟便在屋檐上探了头下来。颜知抬头看见它,便将手里的小碟子放在了雕栏上。
&esp;&esp;白鸟从屋檐飞了下来,停在小碟子旁收起翅膀,衔起一颗浆果,伸长了脖子往肚子里咽。
&esp;&esp;颜知环着双臂靠在一旁看它。
&esp;&esp;府邸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许久无人清扫,茶几,书案,花瓶,古玩,甚至盆景上都积了一层灰。
&esp;&esp;他的行囊就放在不远处的窗栏上,除了路上的药便只装了些细软和换洗的衣衫。行囊旁,放着一个皂色布帛包裹着的四方盒子。
&esp;&esp;而白鸟没察觉这地方和从前不一样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颗颗的吞食着果子。
&esp;&esp;快吃完的时候,白鸟一时失手,尖喙中滑落一颗小浆果,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
&esp;&esp;颜知弯腰拾起那颗浆果,见上面沾了几粒灰,浑不在意地在雪白昂贵的衣袖上擦了擦,然后重新放回到那小碟子里。
&esp;&esp;“我要走了。”
&esp;&esp;本没打算和任何人道别,却竟是一时没忍住,对着一只连名字都没有的鸟雀开了口。
&esp;&esp;颜知看了半天白鸟,直至它吃完最后一颗浆果,也抬头侧着脸与他对视,方道:“你往后好自为之。”
&esp;&esp;说完,他转身去取放在窗框上的行囊,抱上母亲,径直往月洞门外去了。
&esp;&esp;他穿过花园,走进主院的回廊,来到颜府大门,正准备推开偏门时,听见身后传来羽翼扑棱声,回头便看见那白鸟朝他飞了过来,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esp;&esp;大概是察觉了最后一个人也即将永远离开这曾经金碧辉煌的地方,它有些无措了。
&esp;&esp;颜知将装着母亲骨灰的盒子放在一旁的石墩上,又将拎在手中的行囊往肩上一挑,腾出手来抓住那只白鸟。
&esp;&esp;白鸟的身体在冬日里显得很暖和,手心能感觉它比人更快的心跳。
&esp;&esp;“去吧!!”
&esp;&esp;颜知将他朝着天空一丢,那白鸟便扑腾着翅膀飞出了这四方的天井。
&esp;&esp;旋即,他也带上东西,转身推门离开了颜府。
&esp;&esp;第96章 立储
&esp;&esp;雍城前一夜下了雨,日出时街上都雾蒙蒙的,颇有几分“渭城朝雨浥轻尘”的感觉。可是无人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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