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子邺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她。
&esp;&esp;“你走吧。”谭闻秋最后抚摸了一下他的脸。
&esp;&esp;“我不想走,让我陪着您吧。”子邺哑着嗓子道。
&esp;&esp;“不行。”谭闻秋温柔而坚决地道,“我不想你太难过,你走吧,回去休息,司灵一部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吗?”
&esp;&esp;“起码让我尽最后一份孝心。”子邺握住她干枯的手。
&esp;&esp;“虽说父母离世大多都是孩子陪在身边,但是我并不希望你看着我走,原谅母后的自私。”谭闻秋动作轻缓地将子邺扶起,让他站直,“不要跪拜我,要祝福我。”
&esp;&esp;子邺与殿下交易让她意识消散换得解脱,如果再让子邺亲眼看她“离世”,这太残酷了,几乎变相等同于让子邺弑母。
&esp;&esp;即便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即便谭闻秋也平静接受,这个结果是他们双方都想看到的……可是谭闻秋还是不想让子邺产生一丝一毫的心结,让他从此背上沉重的包袱。
&esp;&esp;“是。”子邺后退三步,与谭闻秋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的面庞。
&esp;&esp;他躬身行了个常礼,就如很久之前他和母亲每次见面每次分别那样,低声道:“儿臣,告退。”
&esp;&esp;子邺慢慢转身,眼中尚有茫然,袖中的手指尚有颤动。
&esp;&esp;他推开朱红色的殿门,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esp;&esp;今日是个大晴天,天空中烈日高悬。
&esp;&esp;金色的耀扬照在他的身上,温暖的感觉撒遍全身,他感受到了阳光的照耀,还有身后温和而慈祥的注视,遥远但长久。
&esp;&esp;他忽然止住了颤抖,垂下头,阖上了眼帘。
&esp;&esp;待他再度抬头,眼中的茫然也消失不见,深黑的眼瞳仿佛古井深潭,一如既往,永恒不变,方才的涟漪似乎只是错觉。
&esp;&esp;子邺迈步离去,谭闻秋凝望着他的背影,像目送幼鸟起飞的雀。他正在远去,她仍在牢笼。
&esp;&esp;“别伤害子邺,他是为了我才如此,现在我就要死了。”谭闻秋闭上眼,喃喃低语,“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在意的已经消散,我执着的,尚未有定论,只有子邺,是我现今唯一的执念。你放过他吧,就当放过你自己。”
&esp;&esp;那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声音道:“我答应,你就消失?虚无飘渺的承诺没有任何用处,你就不怕我说谎吗?”
&esp;&esp;“你可以说谎,”谭闻秋怅然道,“就当是让我心安一些……”
&esp;&esp;停了片刻,那声音道:“好。”
&esp;&esp;随着这声“好”,宝座之上,谭闻秋的身体慢慢软倒。
&esp;&esp;花白的头发一丝一缕地变回黑色,满是沟壑与老年斑的面庞被抚平了,肤色白皙而红润,充满了生命力,干枯皮肉松垮的手逐渐血肉充盈,浑浊的眼睛恢复透亮……
&esp;&esp;岁月的痕迹从她身上剥离,如同时间倒流,她重回年轻。
&esp;&esp;谭闻秋又一次醒来了,她终于完全掌控了这具躯体。
&esp;&esp;她想要畅快地仰天大笑……可不知为何,她只是扯了一下嘴角,没有大笑出声。
&esp;&esp;她还有一些问题没有问子邺,比如那鎏金飞矢……此物已经损坏,保存在库房中成了废品,可是他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它修好了。
&esp;&esp;不,说不定没有修好,这也是子邺的谎言。
&esp;&esp;可是谭闻秋不敢去赌。
&esp;&esp;她该把子邺叫回来,审问他,惩罚他,与另一个谭闻秋的约定当然可以随时作废。
&esp;&esp;她万分恼怒,这种恼怒更多的是来源于子邺和另一个“她”的共性。
&esp;&esp;他们凭什么一致认为,人会赢?“她”凭什么觉得,子邺能在她手里翻出水花?
&esp;&esp;从前无知无觉时也就罢了,现在子邺已经暴露了自己,他就算不能被杀死,总可以被监视囚禁……
&esp;&esp;谭闻秋思考着,权衡着。
&esp;&esp;可是直到角落里被封进冰块中的柳怀信要被冻得去世,她也没把子邺叫回来。
&esp;&esp;她轻抬手指,解开了柳怀信的束缚。
&esp;&esp;他停止运转的思维恢复了,身体随着冰化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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