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可这一次却一点都回想不起来他同徐燕芝说了什么。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晕了过去。
再加之那段足以让他剜心的画面,让此次巧合变得蹊跷起来。
但瞧见她委屈的样子,不出意外的话,他又说了拒绝的话。
先帮她解释一二吧。
崔决轻咳一声,“母亲,这盒糕点是……”
“这盒荷花酥是别人送给我的,不是我要送给三郎君的!”
崔决眼皮微掀,诧异地挑起眉毛。
“而且我为了不让三郎君摔倒在地,我的糕点都碎了!”说着,她掀开锦盒,泪眼汪汪地看着碎成一块块的荷花酥,控诉道:“他说这是今日最后一盒,是个好彩头!”
王氏没料到徐燕芝会这么说,不依不饶地问她手上撺着的香囊,“那你这香囊是怎么回事?”
女子送香囊,在座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崔决不禁不愿让母亲深问下去,出口解释:“母亲,这香囊我……”
“这个香囊我熬了几天大夜才绣好的,人家送我礼物,我自然是要送回去,不是吗?”事实如此,徐燕芝说得磊落无比:“这不还没送出去呢,就看到三郎君晕倒了,之后的事你们也都看到了。”
是啊,王氏和三夫人冯氏只看到了后面的,别的一点证据都没有。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她徐燕芝坦坦荡荡,底气十足。
不仅如此,她还偷偷瞄了崔决一眼,看到他正好也在瞧她。
目光对上的一瞬间,两个人的视线就心照不宣地移开。
想到崔决说让她离开的话,徐燕芝心里咯噔一下。
他会否认她,把那些话跟王氏说吗?
“母亲。”
徐燕芝闻声抬头,紧张地等着崔决的表态,若是他真直接提出来,她就去求表舅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哭,哭一次不行就两次!
她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事情就如表姑娘说的那般,只是一个误会。”
……呼,算你小子识相!
但崔决可非等闲之辈,以后还是皇帝命,他既然说得出口,便一定做得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她也不可大意。
崔决落目,余光扫过双颊带粉的少女,她紧咬着下唇,几乎吞掉了她唇瓣上仅剩的口脂。一点樱唇张张合合,无声地说了什么。
他懂一些唇语,可以分辨出这个从汴州来的表姑娘正在说……
王八羔子。
崔决:?
王氏吞了一口茶,发现茶已微凉,赶忙叫绿姿过来换上一杯。
她本来也不想将这事闹大,就是想借机打击一下徐燕芝,谁知道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
到底还是三郎的名誉重要。
王氏慢悠悠地抚上徐燕芝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还真是误会,就是太巧了,是舅母错怪你了,燕娘莫要见怪,我也是怕旁人误会了去,有损你的清誉。”
鬼才信。
客套话嘛,谁不会说,徐燕芝嘴皮子也溜得很。
“怎么会呢!表舅母也是一时心切,燕娘自然是理解的!虽说我十分想继续和表舅母好好说些家常,但是天色已晚,我多待在三郎君的院子中影响不好,燕娘就先回去了,改日再去给表舅母请安。”
她终于能从临漳院离开了。
跟两个前世要她死,今世让她滚的人共处一室,还必须要她虚与委蛇,真是憋闷。
送走了王氏后,崔决命人在外间点上灯,又吩咐了庞青几件事,随即开始处理因这几个时辰而耽误的事务。
每日,他都有忙不完的事,前些日子宗庙祭祀之后就要着手修缮族谱了,加之父亲安排的那件事,能用的人是多了一个,但依旧情况不明朗。
一碗泛着苦味的药被送了进来,摆在桌案上。浓郁的药味顺着阵阵晚风,弥漫到整个外间。
他被包围在苦涩的味道里,就在某一刻,他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事怎么都压不下去了,宗庙的事,父亲的安排,统统被放在了后面。
他可以断定,他绝对不是因为疲劳所致的晕倒,今日这事,徐燕芝和他都在说假话。
他短暂的记忆缺失,问题出在徐燕芝身上。
她不愿说真话,一定是因为他们的对话内容让她不想启齿。
他耳垂的口脂,她被蹭花的口脂。
并不存在的温姓男子。
还有她为什么要骂他。
那段莫名其妙的画面,也是他和徐燕芝的。
崔决手握的羊毫从尖端落下一滴墨,借着薄纸的纹路开始蔓延,凝视着晕染过后的纸张,他倏地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
她一定对他用了什么奇怪的药,然后借机亲了他。
糕点他是不会吃的,那药应该就放在那个香囊里面,再利用气味,让他产生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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